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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间细枝末节(126)

作者: 坐久了腿总麻/钟小乐 阅读记录

马车还是昨日的马车,这宅邸都是夜间紧赶慢赶收拾出来的,哪能有其他的马车给刘治替换呢?再者,刘治可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人,那紧忙拾掇出来的东西,断不会有这千金造的舒服,上了车,烤着火,双手拢在怀里,喝杯热茶,还能再眯个盹儿。

刘治到的不早不晚,正巧西侧门已经等候了不少宗室王公,一应车架都是寻常规制,待刘治从金灿灿的车上下来,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一些是满目钦羡,一些则皱眉不语,还有一些站的远了,作壁上观。

刘治挑了挑桃花眼的眼尾,瞧了一圈,缓步走到了宗室前头的位置,定定站在老端王身后,倒是一点不客气。

倒也是,如今刘治虽是庸王,却早已循用亲王之仪仗,是不是庸亲王,端的看今儿朝上什么光景了,况且昨夜那出,谁敢挫其锋芒?

自有想要去巴结之人,然西侧门大开,众宗室王公队列而入。

进了太和殿,已是知天命年纪的景文帝刘堰端坐龙椅之上,两鬓华发生。

十年未见,当年那个挥斥方遒,说一不二的帝王也已步入暮年。

随着百官队伍站定,跪拜行礼,刘治起身,抬头,遥遥与刘堰对视,父子二人时隔十年再见,四目中都无一丝父子情谊,倒是刘堰侧手边站立的太子殿下朝着刘治温和一笑,很有几分作兄长的气度。

朝会冗长无趣,刘治不爱听,清晨久站,他自觉腿酸,却也无法独自离去,只能听这些朝臣在太和殿上吵来吵去,便是一个小小的北乡赈灾一事也许久不见结论,当真无用的紧。

左不过这其中银两之巨,层层剥瞒,总能捞到点油水,太子势大,却无钱袋,皇上实权虽剩不下多少,却牢牢握着户部和国库,两方博弈,父子相伤,也算是有趣。

到底是这年轻的四爪金龙厉害些,那五爪金龙再尊贵,也已经老了,多只爪子又如何呢,抓着人,业已不疼了。

赈灾的差事落到了太子党羽手头,太子却一脸淡然,丝毫不见喜色,可见面上功夫已是十分到家,可那龙椅上的刘堰却再也难掩眼中怒意,金口一开,紧接着就封了回京的刘治为庸亲王。

景文帝这是干什么谁看不出来呢?

权衡之术罢了。

下了朝,百官自上前来恭喜,刘治还未摆手推拒,景文帝的贴身太监苏意总管匆匆赶来:“庸亲王殿下,圣上养心殿有请。”

刘治点头,随着苏意去了,将一众人甩在身后。

“苏总管来的是时候,”刘治笑道:“可为本王解了围。”

苏意一把年纪,腰身常年弯躬,已是难以挺直了,闻言,越发低了几分,惶恐答:“庸亲王说哪里话,亲王何等身份,哪里用奴婢解围了。”

刘治点头,不再言语。

十年未见,当年那个见人也要傲几分的苏总管竟也这般敬小慎微,天子家奴,天子威严……不过如此。

养心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

可惜,刘治一直闻不惯这味儿,好在今儿个李自与服侍他穿衣时在他袖中放了个梁城特有的香包,清清淡淡的,刘治很是喜欢,进屋之后,借抬手遮掩咳嗽之时吸了两口,鼻中才好受些。

“来了,”景文帝见他,免其跪拜之礼,赐座。

两人不咸不淡的谈了些细碎之事,景文帝便让刘治回去。

缓缓走至太和殿侧,李自与捧着大氅在那等候多时,远远瞧见主子过来,李自与走上前去,恭敬为他披上大氅,挡住了皇城内呼啸的寒风。

主仆二人朝西侧门走时,与正往东宫而去的荣昌公郑伯克擦肩过,两人点头示意,彼此并无停步寒暄之意。

直坐上了马车,刘治忽而开口:“本王记得,伯克公之子尚在北境戍守?”

“回王爷,伯克公嫡子郑中谨,三年前圣上亲封的二等骠骑将军,如今已在外戍守北境五载了,不过听说,”李自与道:“伯克公近来与太子殿下走动紧密,想来不日小郑将军就要归京了。”

“是吗,”刘治轻笑:“那本王可要帮一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治(受),郑中谨(攻),强强,BE,但写成啥样,我不确定哈,因为现在脑海里全是各种结局......哈哈哈

第144章 朕予将军心所向 2 因果

京城夜间极冷,刘治早早便窝在榻上盘腿捧着一卷游记细细研读,读至兴起,更是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朗如清风入林,响在耳畔舒服得很。

李自与亲手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酪进来,轻轻放在榻上矮桌,轻声道:“王爷,可吃些,暖暖身子。”

刘治翻了一页书卷,似全浸了那书卷中,瞧不见周围人事一般。

李自与也不催促,只待那羊奶酪温度到了入口时才缓声道:“方才来了消息,圣上驳了荣昌公大人递上去的让小郑将军归京的折子。”

刘治低低嗯了一声,合上游记随手搁在一旁,端起羊奶酪一口一口的舀进嘴里,醇香的奶味儿在喉舌间缠绵,既甜且暖,刘治吃的认真,像个品食美味的老餮。

吃完了,李自与连忙端过清水伺候着刘治漱口。

“这可是父皇拿回兵权最好的机会,”刘治吃饱喝足,低垂着眼半靠在榻上,声音慵懒:“他不会轻易允准,且看看太子这边动静,咱们再做打算。”

李自与应诺。

要想让戍守北境之将归京自是不难,尤其伯克公只此一嫡子,为国戍边五载有余,如今伯克公年事已高,唤子回京侍奉并无不可,于情理亦合。

可偏偏,那骠骑将军手中有兵,三十万将士,只听他一人号令,如今一景,竟隐隐与当年梅大将军相似。

景文帝收不回郑中谨手中兵权,便绝不会允他归京,若要归京,便要削其手中兵权。

端看郑伯克如何选了。

北境,白城驻地,夜。

骠骑将军营帐,郑中谨对烛火详阅父亲所来密信,信上所言,庸亲王归京,与太子分庭抗礼,圣上年事已高,恐京城变,若得机会,速归。

郑中谨读完,将密信置于烛火之上,眼见它顷刻为飞灰,思绪却逐渐飘远。

他还记得,十年前,那人被贬离京之时,春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极易沾湿衣摆,他午后乘坐马车前来荣昌公府门前,要见自己。

命人关了门,不见,他却不走,便是有下人为他举着伞,那衣摆和鞋袜也湿了大半。

便是被贬,但仍旧是个王爷,将其拦在门外,终究不妥。

郑中谨终是见了他,两人隔着长长的台阶,刘治站在台阶下的雨里,桃花眼里清清淡淡的,不悲不喜,郑中谨站在门口廊下,遥遥望着他,亦如古井无波。

刘治问他:“中谨得了兵权,心中可欢喜。”

郑中谨答他:“兵权乃圣上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庸王殿下慎言。”

刘治闻言淡笑:“中谨,你可知,得了这几十万大军的兵权,荣昌府便不能是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