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邀请我进去坐坐？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白鹿今天没带蓝牙耳机，也没带助理和保镖，他穿着一身白黑交加的休闲装，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年轻又无害。
许葭想到昨晚他收到的那个电话，忖度他还没想到怎么报答白鹿，犹豫再三，还是侧过身，拉开鞋柜的柜门，拆了一个全新的拖鞋，放在了白鹿的面前。
又直起身，接过了白鹿手里的早餐，说：“换拖鞋，脱下的鞋子放鞋架上。”
“已经很久没人敢让我换拖鞋了。”
白鹿落下这句话，取出手机，准备研究怎么松鞋带——他今天穿的是品牌方送来的概念款，可以通过APP自动操控系鞋带还是松鞋带，但之前是家里佣人下了APP，他自己的手机完全没有这个软件。
如果在别的地方，早就有会察言观色的人前来帮忙，但许葭显然不是这种人，他看到白鹿在玩手机，也只以为对方是在和人聊天——即使他知道对方要通过APP解鞋带，他也不会凑过去手动帮忙的。
白鹿折腾了七八分钟，好不容易穿上了拖鞋，许葭早就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甚至抽空切了个小果盘。
许葭的餐桌不大，两个人及时相对而坐，也没相距多远。
白鹿挺直了后背，餐桌礼仪做到了极致，许葭却随意得多，虽然不至于发出什么声响，但明显吃得很“开心”。
白鹿吃了一会儿，目光不受控制地放在了许葭的身上，偏偏许葭作为演员，对他人的注视并不算敏感，等吃到差不多了，才抬起头，对上了白鹿的视线，问他：“要不要加点什么？”
“不用，足够了，只是看你吃得很开心。”白鹿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他这是想和我继续待下去？
许葭在大脑里迅速地搜索拒绝的理由。
工作？刚和剧组解约，哪里有什么工作。
出门游玩？今天暴雨预警，正常人都不会出门吧。
那……在家，在家有什么不方便一起的？
许葭选择了一个诚实的理由，他说：“我今天要在家复习。”
“复习什么？”
“《申论》。”
白鹿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他说：“我大学辅修过中文，要不要辅导？”
第9章
许葭和白鹿认识不到48小时，他认为对方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但固有的印象，被他的这句“要不要辅导”打破了。
白鹿好像一下子，从他独有的玻璃房子里走了出来，变得接地气了。
“暂时不用，我报名了线上辅导班，视频课还没看完。”许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但他也说不出送客的话了。
“今天不是有大暴雨？”白鹿平静的面容逐渐变得生动而活泼，“我一个人在家，又无聊又害怕，我能在你家多叨扰一会儿么？”
不能。
许葭露出了虚假的微笑，他说：“没问题，你要吃点什么零食么？”
“垃圾食品不健康。”白鹿精准地找到了这个房间里最柔软的沙发，窝成一团，“有薯片么，要黄瓜味的。”
“有，还要可乐么？”
“有糖的常温，无糖的冰镇。”
许葭拿了冰镇无糖可乐，黄瓜味的薯片，一碟坚果，又用豌豆黄、萝卜糕、山楂糕凑了个拼盘，逐个放在了白鹿面前的茶几上，又抬眼看了看那人年轻的脸，问：“要电视的遥控器么？”
“需要一个移动电源，手机快没电了。”
“好。”
许葭回了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手指略过一堆黑白灰的移动电源，最后选了一个粉红色的。
他把粉红色的移动电源送了过去，面不改色地说：“只有这个电量满着。”
白鹿接过电源，手指“无意”地碰了碰许葭的手背，说：“谢谢，我很喜欢粉红色。”
--
许葭权当不知道白鹿故意碰他，白鹿也低头玩手机不再吭声，两人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虽然家中多了个白鹿，但每天需要做的还要继续做。
许葭浸湿了拖布，开始擦拭地砖，擦着擦着就到了白鹿的脚下，低声说：“抬抬脚。”
白鹿顺从地抬起脚，盯着许葭宽厚的背，问：“怎么不雇个保姆。”
“房子也不大，不用额外花那份钱。”
“你真是我见过最省钱的小明星。”
“早过气了。”
“红的时候请过么？”
“也没有……那时候几乎不住家，偶尔需要住的时候，自己打扫打扫，也就得了。”
白鹿没再追问，他用叉子叉起一块山楂糕，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起双眼。
许葭擦过了地，洗干净了拖把和自己的双手，本想回卧室，又琢磨着不好把白鹿一个人放在客厅里，干脆捧着书，直接在客厅的书桌边开始学习。
白鹿吃了一会儿，又玩了一会儿，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许葭身上。
许葭全身心都在书本里，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他抬眼看了下时钟，终于想起白鹿还在他的沙发上，目光飘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白鹿已经睡着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又白又软的脚。
茶几上的薯片和可乐只剩了个底，托盘里的小点心一扫而空，坚果容易拨的都吃了，不容易拨开的一个没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
“白鹿、白鹿……”
许葭轻轻地喊了喊他的名字，白鹿的呼吸很平稳，一点也没有睡醒的迹象。
许葭只好去做两人的午饭，路过自己的卧室时，又进去一趟，取了一个毛绒绒的毯子，轻柔地盖在了白鹿的身上，遮住了他裸露在外的双脚。
许葭倒是考虑过订餐，但窗外乌云密布，显然不是订餐的好时候。他常年自己下厨，倒也不认为自己做饭有多难吃，挑选了几样食材，关严了厨房的忙，利落忙碌起来。
饭刚做了一半，厨房的门开了，白鹿站在门外，懒洋洋地问他：“你在做饭？”
“有忌口的么？”许葭正在用葱姜蒜煸汁。
“我不爱吃驴肉。”
“我家也没有驴肉。”许葭随口回了句，想了想，又问他，“喜欢吃黄瓜么？”
“……什么？”
“水灵灵的黄瓜。”
“生吃？”
“可以的。”
许葭踮起脚后跟，从上面的橱柜里翻找出一个彩色的塑料盆，挑拣了几根漂亮黄瓜和一串红艳艳的水萝卜，清洗了两三遍，把盆递给了白鹿。
“拿去吃吧。”
白鹿捧着盆，回了句：“你也太……贤惠了。”
“吃不吃？”许葭作势去抢。
“吃。”白鹿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护住了手里的盆。
“电视机的遥控器在大茶几最右边的抽屉里，再等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想喝饮料的话，自己去取。”
“好。”
白鹿向外走了几步，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扒着门框，等着外婆洗好水果，双手捧着盆，回房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