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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前夫难(3)+番外

阮承半跪在床头柜前,手指一寸一寸扫过木制相框的边缘。当时如果他知道这会是他们结婚三年来唯一一张合照的话,他就算是腆着脸也要求方泽坤再拍两张,选一个更自然一点的。

他拿起相框,隔着玻璃在方泽坤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张照片陪伴他度过许多孑然一身的夜晚,但阮承最终却还是把相框倒扣在床头柜上,起身离开。

临走之时,他花了一整个通宵的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扰了一遍。

思绪是放空的,身体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直到一切都变得干净,空空如也,如同阮承的内心一般。

山间的铁路上,一辆高铁呼啸而过,不同于绿皮火车“咣叽咣叽”唱着催眠曲慢悠悠地开过,高铁快而无声,眼看着窗外不断倒退、模糊的景色,阮承的头倚靠在玻璃上,轻阖上眼。

他手里拿着的高铁票清晰地印着目的地——C市。

“你在开玩笑吗?”校长粗粗的眉毛死死拧起,一脸不可思议。

“您看我这样子像吗?”阮承笑得有些勉强,他一晚没睡,面容有些憔悴,此时大开的校长室门外静静地站着他的行李箱。

阮承本是这学校数学老师,他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里,递上去的是辞职申请书。

阮承教的如何暂且不提,他好不容易等了两年排上了编制,如今却突然说要辞职,校长一时有些想不通。

屋里低气很压,校长捏着阮承的那份辞职申请书看了又看,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这里写的辞职原因是……家事不和?”

阮承点点头道:“我们离婚了。”

他语气自然,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或者“你吃了吗”那般随意。

这个时代虽然大部分AO结合都是系统分配的,但因为有信息素的相互吸引,离婚的着实不多。

校长一脸震惊,他见过阮承的Alpha,印象中那人面容周正,态度谦逊礼貌,对阮承也是十分体贴,之前还经常来接他下班。校长实在想不出阮承有什么理由要离婚。

校长不动声色叹口气道:“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不要一时冲动。”

还需要考虑吗?阮承内心哀鸣着,他现在只想赶紧远离方泽坤,离的越远越好,逃到别的城市,到没有这个人存在、听不到他名字的地方,独自舔舐身上流血化脓的伤口。

方泽坤不需要他了。

阮承的五指握成一个拳,指节发白。他梗着脖子道:“校长,我决定好了。新学期下周才开始上课,李老师刚刚休完产假回来,可以接下我的带的那三个班,不会影响学生们上课的。”

阮承早有准备,把校长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校长顿时哑口无言。知道阮承这是铁了心要走,他也不再劝了,拿出放在桌子上的公章,在阮承的辞职报告上敲下一个红印。

阮承深深向校长鞠了一躬,深到上身几乎快要触碰到膝盖,他低声道:“谢谢您。”

“唉。”校长一时有几分无奈,他嘴唇翕动着,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辞职辞得干脆,阮承走出学校,对着大门深深望一眼,气派的铁门、历史悠久的教学楼、刚投入使用一年的塑胶跑道……他把学校的一点一滴深深印在脑子里,然后又郑重按下删除键。

既然要走,就走得干脆一些。

方泽坤找到校长的时候正是开学的第二天。校长布置工作,开大会,忙活了一整天,总算可以坐在办公室好好歇息会儿了,他手里的热茶刚刚泡好,还没喝上一口。

“砰砰砰”,是急促的砸门声。

“您知道阮承去哪里了吗?”方泽坤冲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校长狐疑地看方泽坤一眼,神色蓦然有几分紧张。他被方泽坤的阵势吓了一跳,一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青筋暴起、神情焦急的青年是谁。

方泽坤自知有些失礼,他收敛些许脸上焦急的表情,匆匆补充道:“抱歉,我太着急了,我是阮承的Alpha,叫方泽坤。”

“哦,小方啊,”校长眼神上下打量着方泽坤,他的衣服皱巴巴的,眼下还有些许乌青,眼睛也是红通通的,与之前见到的光鲜亮丽的形象完全不同,也难怪自己没有认出来。

思考了片刻,校长缓缓开口道:“阮承一周之前就辞职了,他没告诉你吗?”

“辞职了?”方泽坤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校长,有些难以置信,阮承这是玩真的吗?

阮承辞职的时候就说了他与他的Alpha离婚了,两人不再有如何关系,这点校长心知肚明。但如今这方泽坤却突然找上门来,且神色如此慌张,这事情或许不像阮承说的那么简单。

校长端起茶抿一口道:“对,他还说已经和你离婚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谢谢您,”方泽坤提着一口气向校长道了谢,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寒暄了,直挺挺地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显得十分焦急。

方泽坤是不太相信阮承会走的,虽然他与阮承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靠“已婚”身份取得领导信任。但结婚三年,他不可能感受不到阮承对自己的爱。

阮承的爱温柔又克制,润物细无声。他几乎从来不在方泽坤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方泽坤回家次数不多,但只要回家,家里也总有热腾腾的饭菜和给他留着的灯,当他决定辞职出来单干的时候阮承更是一心一意地帮他排忧解难,还把他为数不多的积蓄尽数投入了方泽坤的公司……

跟阮承相处的时候,方泽坤很舒服,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阮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然后忙不迭地把他要的东西送过来。

方泽坤把这些都当做了理所当然,所以当得知阮承真的要离他而去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恼羞成怒。

第3章

阮承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他银行卡上的钱也都尽数划入了方泽坤的公司。

没钱,没工作,没朋友,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呆下去,阮承只能选择先回老家。

他与方泽坤是一起在C市长大的,方泽坤17岁那年考到B市,阮承便也一路跟随他来到B市,在这里学习,工作,安家。

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熟悉的湿热感扑面而来,C市多雨,这天恰巧又是雨天。

还好雨下得不算大,阮承并未带伞,就任由着细细密密的雨飘落在他因为许久没有修剪而显得杂乱无章的头发上,针尖一般大的雨滴钻进他的眼睛里,聚成小流,顺着眼角留下。

地面有些泥泞,阮承凭借着身体的记忆走过一级级长满苔藓的青阶,回到老房子。

行李箱被随意地扔在一边,孤零零零的。接连几天,阮承都懒得打开它,因为其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承载着他与方泽坤的回忆。

人生的前几十年里,阮承把方泽坤当做了他的全部目标和努力的方向,如今突然卸载了这压在肩上,驮在背上,粘在心上的沉重担子,他到底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