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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跑调而过(53)

“是吗?我倒觉得她没怎么变。”丁煜笑着斜了我一眼,我突感周身掠过一阵凉风,吹得我心里发毛。旧情人相见,我却像三明治里的香肠一样被割了几刀夹在中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赫然闪现。

夏伶介绍小男孩是她儿子,然后垂眼望着付晓,眼里似闪过一丝疑惑,我赶忙向她介绍这是我弟,她眼里的疑惑转而换成一脸的莞尔。

付晓甜声唤了她一声“阿姨”,然后仰头拉着我的手可怜兮兮地问:“姐姐,我想吃冰激凌,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我一愣,心叹付晓你果真是重生来的救世主,我借机对他们笑着告辞,付晓临走前还嘱咐了一句,“哥哥,你别忘了来找姐姐和我呀。”丁煜笑着揉揉他头上的鸡窝。

冰激凌的老巢就在不远处,走过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表扬了付晓,“弟弟,干得漂亮。”小小年纪就懂得见风使舵,长大了肯定是商场的人精,情场的祸害。

“哥哥喜欢那个阿姨吗?”能问出这么高深的问题,付晓不是情商究极进化就是陪他妈看多晚间八点档了。

“是个女人哥哥都喜欢。”我忍不住往那边眺了一眼,丁煜和夏伶想聊甚欢的感觉,丁煜还半蹲下来逗小男孩,小男孩羞涩地躲到他妈身后。

买了两支冰激凌我和付晓就坐在旁边的石板凳上舔着,我时不时往来时方向瞟几眼,感觉像青春期偷看毛-片的少年,偷偷摸摸怕别人发现自己。

付晓舔完一支冰激凌觊觎着第二支的时候,丁煜过来了,神色平静淡然得像不曾经历刚才的插曲。他对插曲只字不提,带着付晓去玩儿了。我一路眼巴巴地跟着,好奇心烧得浑身难受,暗暗希望他能主动开口。

可他不开口我只有自己胡乱猜测,心里竟然滋生了一个狗血的怀疑,他该不会是那小孩的爹吧?

呸呸呸,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算是他亲儿子我也不用贴钱买奶粉,我折腾什么呢。

***

我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散了,熊孩子回到家还精力过剩地挥着在游乐园买的金箍棒,把客厅当成他刀光剑影的战场,或者当成一个马戏团,他就一耍杂技的。他动作太大,客厅架子上的陶瓷金猪储蓄罐岌岌可危,我瞅着都要心肝乱颤。

“付晓,你给我小——”突然哗啦一声将我的“心”字覆盖,金猪被摔得粉身碎骨,白花花的内脏掉了一地。

“付晓,你……”这个储蓄罐从初中就跟着我,算来也是付晓的长辈,没想到今天竟然送命在一个小辈手里。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付晓低着头定定地立在旁边,跟刚才的活蹦乱跳形成两个极端。

看他态度诚恳,我也别无他法,安慰他说没关系,招呼他来帮忙收拾掉落的硬币,丁煜也加入了阵营。

埋头苦干了一会后,丁煜拿着一个矿泉水瓶盖大小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付昀,原来你当年暗恋过我。”声音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写着他的“煜”字的石膏块,当年我打球断臂愈合拆石膏时他曾在上面签过名来着。小石膏块曾被我从储蓄罐抠过出来,在表面打上防氧化的漆,没想到保存至今上面那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那是我自己写的李煜的‘煜’。”我狡辩道,伸手去抢他手上的东西。

他手一缩,躲开了我的捕捉,将石膏凑到眼前仔细研究起来,“别懵人。你说这是向游写的可能还有人信,只有他的笔迹跟我的比较相像。这‘煜’是我写的肯定没错。”

“然后呢?”你喜欢的还不是夏伶?

“然后没了。”他兀自失声而笑,带着点苦涩和无奈,然后将石膏块还给我继续低头捡硬币,手上的动作却不太利索,似乎陷入到某种沉思中走了神。

我还等着他还魂来自恋或者挤兑我几句,哪知他就此打住没了下文,笼在他身上的疑云更浓重了。

***

接到周青彦电话的时候我在外面吃饭,付晓刚大声叫了一句,“丁煜哥哥,我想吃那边那个,你帮我夹一下可以吗?”

“现在说话不方便吗?”他在电话那头问。

丁煜笑着给付晓夹菜,看也不看我。我低了头问周青彦有什么事,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几度。

“关于君华封杀了你的事。”低沉嗓音经过无线电波的加工听起来更加压抑。

我猛然挺直了脊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谈吧。”

跟他约好时间地点,挂了电话发现丁煜直视着我,我撇开了眼不去看他。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脑袋里刮起了台风,付晓提醒了好几次“姐姐,你夹的菜掉了”。

在饭店门口分别前我把家里钥匙给了他,麻烦他帮忙照看一下付晓。

“我送你过去吧。”他皱眉看着我,付晓牵着他的手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不用了。”

他面有不豫似要发作,但最终没再说什么,突然浅浅地吻了一下我额头,付晓惊讶得嘴巴可以吐出个蛋。

这一亲简直就是火上添油,本来乱糟糟的心更是被他搅乱成一团糊。

目送完他们,我走了两个街区找到了周青彦的车。他把车开到了附近海边,敞开车篷凉凉夜风漫了过来,海潮的声音像是一只巨大海洋生物的呼吸。海滩上有人在放烟花,高中时候我们四人也曾这样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静默持续了很久,仿佛光影和黑暗交错的夜色将我们凝固。

终于还是我先开了口,“封杀的事,那是你妈妈的意思吗?”我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拄着窗沿,依旧看着那些绽放在半空的菊花。

“对不起。”嗓音低哑,带着无可抗拒的沉重。

我想起了范姐的话,犹豫了一会,嘴边像灌了铅一样开口艰难,“四年前你就是因为这个离开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想把心中的郁闷都倾吐完,“那时看着你每天对画稿出版都满怀期待的样子,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体内郁气起伏,心绪开始像沸水翻滚,我强抑着颤抖转过头来直视他,“可是,你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啊。难道你觉得出本书能比我们六年的感情更重要?”

无奈和痛苦交织在他脸上,“不是一本书那么简单,当年她扬言如果我不离开你,她就会毁了你的前途。她真的可以做得到。我当时就一个学生,对此却什么也做不了。”话到句末他自嘲地轻声一笑,撇开眼光看向了车头,“这种威胁太……卑鄙了,可她毕竟还是我妈,这种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一瞬间感觉自己虚软得像摊烂泥,原来等待了四年的谜底竟然是这个,难怪他回来就问我为什么不当画手去干编辑的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告诉他,天下之大,三百六十行,当不成画手其实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小周,你……太傻了。”我有点无法把控,掩着嘴巴竭力不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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