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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97)

女人回过神似的,点点头,说:“可以。”

“谢谢您。”

女人进去,没半分钟就出来了。她往里面指指,说:“里面没人啊。”

“什么?!”

女人上下打量了陈景皓一眼,“里面没人。”

陈景皓转过头,看向转角处。

“操——!”他忽然骂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中年女人手插.进大衣衣兜,气定神闲地跟了上去。

陈景皓冲到锦绣厅门口,隔了一个偌大的前厅,对面便是电梯厅。

刚才那个戴口罩的长发女郎,就站在电梯门前。

“田璐!”

陈景皓大喊了一声。

前台几个空闲的服务员看向他,前厅路过的几个客人也好奇地瞄了他一眼。

而那个戴口罩的长发女郎,几乎是反射性地就回过头。

马上,她又低下头,走进了电梯里。

陈景皓跑过去。

电梯内灯光照在地上的光影渐渐变窄,直到化为一根细长的白线——陈景皓把手机伸进夹缝中,电梯门又缓缓向两边弹开。

陈景皓闪身而入,扶着电梯内壁,喘着大气看着另外那个人。

女郎留着长卷发,穿着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她揭开口罩,脸上的沉郁展露无遗——就跟他当初在老徐的客栈里看见的她一样。

田璐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嘀咕道:“……真是低估了你。”

“你跑什么!”陈景皓看了她好一会,缓了口气,才说:“你这身行头——哪里来的?”

田遥没有带包的习惯,田璐这点也没落下,两手空空出现在陈景皓眼前。

“看来你果真是有备而来啊。”陈景皓冷冷地说。

田璐看着火红的地毯,缄默不语。

电梯在15楼停下,田璐低着头走出去,陈景皓跟在后面,她什么也没说。

走廊铺了深蓝色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田璐在1507号房间前停下,刷了房卡,嘀的一声响,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一米外停住的陈景皓。

“哎——”田璐叫了他一声。

陈景皓皱眉,抬了抬下巴,“什么。”

“你真的很喜欢我妹妹啊。”

陈景皓:“……废话。”

“那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陈景皓:“……”

田璐进屋,合上了门。

房门的对面正好是楼梯间的门,陈景皓走过去,一脚卡住门,边抽边从缝隙里看着1507的门。

一根烟抽完,陈景皓把今晚的每一幕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陈景皓回到1507的门前,他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他能隐隐听到门内的铃声。

铃声停止,再无声息。

他又按了两下,比刚才那一下显得急躁了一些。

里面依旧没动静。

陈景皓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一个保洁员推着堆满白色床单的车过来,奇怪地看了陈景皓一眼。

陈景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上前面不改色地说:“我是1507的,麻烦你打扫一下房间,一会我要出去。”

保洁员是个长得老实、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见他举止怪异,必然不信。

男人说:“请出示你的房卡。”

陈景皓上前两步,拳头依然攥紧,喝道:“我叫你开门!”

男人也是胆小,见陈景皓凶神恶煞的,怕他动武,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得把你的、房卡拿出来。”

陈景皓揪起他的衣领,“开门!”

男人双手颤抖,陈景皓便自己从他口袋中摸出了一张卡片,松开他,嘀的一声刷开了门。

男人被陈景皓甩开,险些跌倒,他扶着推车,掏出了对讲机。

陈景皓没空理会他。

屋里很静,也很暗。遮光窗帘紧闭,屋里没有开灯。

门边是一个开放式迷你厨房,接着是磨砂玻璃门隔开的浴室。

里面传来细细的流水声。

“田璐?”

陈景皓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无人应答,流水声不止。

陈景皓打开灯,慢慢推开门。

浴室里是两种碰撞性的颜色,干净冰冷的白和浑浊灼热的红。

那个人穿了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色婚纱,坐在干燥的地上,倚着墙壁。她头上蒙着白色的纱巾,那一抹红唇依然鲜明。

她半条胳膊泡在浴缸里,水龙头还流着水,浴缸里的水从排水口溢出,水面上腾着浅浅白雾。

“田遥……”

像何嘉奕一样,他们并不是认出了那个人,而是看着那样熟悉的面孔,潜意识里蹦出来的,总是最熟悉那个人的名字。

陈景皓跑过去,把田璐的手臂从水里捞起。他扯开那个头纱,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若有若无。

“你醒醒……”陈景皓摇摇她的肩膀,没发觉声音已经颤抖。

华灯冉冉,夜色漫漫。

酒店的侧门那辆闪灯鸣笛的救护车,和前门那辆白色的婚车,分别开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田璐死了。

陈景皓想得没错,她果然“有备而来”。抱她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发现她连鞋子也没落下。鞋子上那一颗一颗的水钻,在灯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光泽。她身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小包,里面装着田遥的身份证和手机。

可惜太迟了——

田璐在割断自己的大动脉前,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她体质不好,又全无求生意识。

田遥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另一个方向赶到医院。

田璐还在急救室,田遥看见陈景皓,上去便是失控的一耳光。

“我叫你看住她,你为什么没有?!”

她的声音和巴掌,像滚石一样,狠狠砸在陈景皓身上。

陈景皓没有闪躲,生生地受下了。

田遥打完,便按着脸,挨着墙根蹲下。衣袖滑下,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绳索捆绑留下的淤青还未褪尽,像纹身一样附着在那里。

陈景皓跟她说对不起,她似乎没听到。他也蹲下,想抱住她,田遥没有躲开。她没有哭,只是全身发抖,像遇冷时候的寒战。

方晓君站在边上,看在团在墙角的两个人,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

她的手指想收紧,却找不到力量,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

一名护士从急救室出来,问他们:“谁是田遥的家属?”

田遥肩膀一僵,扶着墙壁从站起来,那张脸在走廊白色的光线下愈发苍白。

“她是田璐,我才是田遥。”

“……”护士口罩上方的眼睛睁大,震惊显而易见。

她们从田璐身上翻出田遥的身份证,照片一致,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田遥。

护士语调沉重,宣布了田璐的死亡。

手术门被拉开,他们被允许入内。

田遥颤颤巍巍,一路扶着近手边的物件,挪到了手术台。

陈景皓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田璐比起进来的时候,狼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