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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17)

田遥淡淡看了陈景皓一眼,连眉毛也没挑。

陈景皓干干笑了笑,替她拉开一个沙滩椅。

“来,坐。”

方晓君和戴云辉交换了一个眼色,笑得有些暧昧。

田遥不知这次聚餐的名头,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叫上她,她答应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个——陈景皓也来。

戴云辉把菜单往田遥跟前推,问想吃什么,随便点。

田遥只扫了一眼,说:“都行。”

戴云辉又朝陈景皓抬了下下巴,“皓哥呢。”

陈景皓侧着头,咬着烟正要点,那根烟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翘着。

“你们点就行了。”

于是戴云辉和方晓君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对着菜单琢磨。

好一会后,方晓君招来服务员,这个那个点了五六样,又喊了四瓶啤酒。

方晓君放下菜单,朝田遥抬了抬下巴。

“田遥,你要喝点什么饮料?”

“不是点了啤酒了吗。”

方晓君了然地笑笑,跟服务员说:“就先这些。”

服务员收起桌上的菜单,连着下单的纸夹一起带走。

方晓君站起来给他们都倒了茶,坐下时候笑看着田遥:“听说你住在我哥家对面啊。”

我哥。

田遥细细揣摩这个词,片刻才缓过神。

“啊——是。”田遥不由望了陈景皓一眼。

他没有看她,手里转着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青白色的烟随着空气的晃动,一扭一扭的。

“嘿,那么有缘啊。”

方晓君手支着下巴,状似无意地斜了陈景皓一眼,笑容更加隐晦。

“你们之前就认识了吗。”

“之前?”

“唔,你来我们酒吧之前。”

“哦——是吧。”

“哇哦,那么有缘啊。说说怎么认识的。”

“……”

田遥不知道陈景皓背后跟她说了些什么,方晓君这番发射连珠炮的架势,她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八卦。”

一直闷头抽烟的陈景皓忽然开口,他朝方晓君的方向,直直吹了一口烟。

“我靠——!”

方晓君往后一靠,皱着眉头以手扇风。

戴云辉在旁嘿嘿一笑,拿着没开封的筷子敲桌沿,笃笃的两下带着落井下石的欢快。

“皓哥,你那么嚣张,不怕我姐夫来收拾你吗。”

“喂——!”方晓君炸毛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方晓君扬起手,准备要拍他。戴云辉警惕地偏过身子,两掌推出护在胸前。

“晓君姐,冷静——冷静——!不就是失恋吗,多大个事啊。又不是没经历过——哎哟!”

方晓君往他脚踝踹了一脚,心满意足地又坐正到椅子上。

戴云辉气短地瞟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

“……难怪被甩。”

“你说什么——!”

“没——!”

两人闹完,方晓君的兴致又绕回田遥身上。

“哎,田遥,你有男朋友吗?”

陈景皓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眼光匆匆掠了田遥一眼。

她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摇摇头。

“……没有啊。”

方晓君一下来了热情,或者说,更有热情。

“没有正好啊。喏喏,我认识挺多不错的单身男人,要不给你介绍一个呗。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喜欢怎样的男人?

田遥微微一愣,思绪被她牵着走。

脑子里开始飞进许多繁复的画面,乱糟糟的一团。最后一切又像玻璃遭到枪击,嘭地一声破碎。碎片如时光倒流,又重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夕阳似火,江水镀金。

一个男人颀长健实的背影立在栏杆边,手里的香烟升起一股细长的白烟。

田遥捂着暖和的茶杯,笑了笑,说:“这个……不用了吧。”

方晓君摆摆手,说:“哎,你不用不好意思——”

这回田遥才发觉,方晓君岂止平易近人,简直热情似火。

“我说——”陈景皓往旁边瞌了一下烟灰,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着,“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就有闲心给人介绍对象了啊。那些男人,不会都是你挑剩后减价处理的吧。”

方晓君小手一挥,吊起眼梢道:“切,我有那么损吗,你以为像你啊。”

“哎,小遥子说没有你就真信啊。她怎么可能没男朋友。”戴云辉朝田遥暧昧笑着,捣了捣她的胳膊肘,“是上次来找你那个吧。就那——在酒吧碰见的,挺高瘦斯文的。啊——”

戴云辉抓抓头发,想起什么似的。

“他还等你下班来着,你要说不是你男朋友啊——我可不信。”

他指的是温礼。

方晓君兴致更浓,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是吗,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过啊。”

她又看向田遥,“哎,有男朋友还躲着藏着,这不厚道啊。”

田遥偷偷瞥了陈景皓一眼,他只顾着抽烟,貌似对聊天内容不甚感冒。

田遥口气有些无奈了。

“我没骗你们。他只是我多年的同学,不是男朋友。”

听田遥说得认真,方晓君有些兴趣寡然。

所幸,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方晓君的嘴巴又有了用武之地。

客人渐渐稠密起来,喧闹声此起彼伏,有在交谈,有在猜码,也有熊孩子发杀猪般的嚎叫。

一切的一切,热闹得就如同田遥和陈景皓一起吃烤鱼那个夜晚。

只不过这次,田遥觉得自己也融入了这热闹之中。

戴云辉撬开啤酒盖子,给他们倒酒。橙黄的液体无声流入玻璃杯,他技术不错,满杯时上头只浮起薄薄的一层泡沫。

酒倒完,戴云辉端起杯子就一口闷的架势,被陈景皓适时拦住了。

“喝那么急干嘛,先吃东西。等会醉得乱七八糟又要我把你给抬回去。”

田遥伸向杯子的手半路停住,打了个弯绕回来。

第一次吃饭时,陈景皓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微微低头,嘴角扬起小弧度。

戴云辉打了一个干哈哈,抿了一口就放下,乖乖地拿起筷子。

垫了肚子,戴云辉就活泛起来,拉着方晓君玩“棒子老虎虫子鸡”。

他们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双新筷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沿,嘴里跟着念——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鸡!”

“棒子棒子——老虎!”

“你输了!喝!”方晓君咧嘴笑,给戴云辉满上酒。

戴云辉看着那杯酒叹气,“母老虎啊真是——”

方晓君阴凉凉地说:“谁让你叫鸡啊!”

“……”戴云辉不跟她废话,举起酒杯利落地喝光,末了,还把酒杯倒转过来,一滴不剩。“哼,怕你啊。再来!”

田遥看着,不觉有些出神了,夹菜的动作也慢起来。

陈景皓忽然将身子侧向她,说:“你会玩么。”

周围嘈杂一片,陈景皓靠得很近,才能让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