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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101)

田遥:“嗯?”

林美池表情有片刻复杂,她抽空看了一眼那只行李箱,岔开话题,“还拉着行李箱,去哪儿啊你们这是——”

闻言,田遥和彭妍都看向行李箱。

彭妍反应快,马上哦了一声,“这个啊——”她拍拍拉杆,“小遥子刚从乡下回来,我们路过顺道看一个住院的朋友。”

“这样啊……”林美池上下打量她们一眼,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思考。

林美池记得,医院的探视时间一般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中午来的,一般都是送饭的家属。

田遥点点头,“嗯……”

林美池提议一起打车走。

搬行李箱的时候,彭妍抢着来。

“我来我来——”彭妍撸起一段袖子,抓住行李箱的提手。

行李箱里大多是书,怀孕、胎教、育儿、绘画,还有没喝完的牛奶,装了满满一箱子,竟然比田遥离开宁川时候还要多,箱子沉得很。彭妍嘴里闷哼一声,把箱子塞进车后箱。

田遥刚才弯腰要提箱子,被彭妍一抢,她退开一步,直起腰时,不由自主地扶了扶后腰。

田遥和林美池母女坐后座,林卉依旧像一条煮软的年糕,粘在林美池身上。

医院前面的路打了不少补丁,车子开过,人总免不了跟着抖一下,像筛子里筛米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田遥总一手紧抓把手,一手扶着后腰。

这个小动作,林美池再熟悉不过了。

等车子走平缓了,林美池朝田遥抬了抬下巴,“你没事吧,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啊——”田遥转过头,刚才被晃了那么两下,她的确有些反胃。

“没什么。”田遥把刚才的谎给圆了,“回来时候车坐太久了,有点晕车。”

“回去多休息。”林美池意味深长笑笑,撇开头,看向窗外。

出租车先到田遥的住处,彭妍和她先下了车。

田遥卸下千金重担似的,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彭妍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拍拍她的肩头,“紧张啥?”

“也没有……”

田遥回宁川大半个月,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特产店的老板见到她,打了声招呼。田遥点头为礼,和彭妍从旁边的铁门上楼。

田遥住在五楼,彭妍一个人搬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地爬楼,田遥说了几次要帮手,都被她白眼过去。

终于到了五楼,彭妍放下箱子,掐着腰喘大气。

“我说——”彭妍缓了口气,“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房子?爬五楼太——太辛苦了,以后你捧着个大肚子,会更加吃力哦。”

田遥想了想,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可房子也不是衣服,说换就能换。

“一楼的话,下雨天更潮湿吧。”田遥说,“夏天来了蚊虫也多。”

彭妍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再看看吧。”田遥倒是住习惯了这里。

“……也对。”彭妍想着,说不定过不久宝宝的亲爹来了,就把田遥给接回去了。可她也只是想想,没敢再说出来。

田遥住院的时候,彭妍就帮她辞了林美池那儿的兼职。除了开班教学,彭妍还接了很多插画的活,田遥从她那里要了不少。

彭妍劝她,“悠着点,你不累,宝宝可累了。”

田遥低头看了看腹部,九周的肚子比起以前,最多算是有了小腹。

田遥笑了笑,“还那么小一丁点,懂什么。”

“很快的,一点一点,跟吹气球一样——”彭妍在肚子前圈出一个大西瓜大小的球形,“然后就蹦出来了。”

“还蹦出来——”田遥目光回到画纸上,“你当是孙悟空啊。”

手机屏幕裂开后,田遥有好几次充电的时候,被小小地电到。她忍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去换了个屏幕。

看着完好如初的屏幕,桌面那个男人的背影,到了她的眼里,却还是支离破碎的画像。

时间匆匆,淡然如水。

田遥的手机,终于在她生日那天凌晨响起。

但也只是响了那么一声。

以前,她的手机总是调成振动,因为知道不会有谁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她。

最近她调成了启动声音的模式,而且音量几乎开导最大,只是为了即使不看手机,也不至于错过一条信息的提示,就像现在——

那短短的一声,在凌晨没过几分的时间里、在空寂黑暗的房间里,轻轻脆脆的,格外明显。

是一条短信。

田遥已经躺下,进入了浅眠,却瞬间醒了。

床边桌上亮起一块方形。

田遥探手摸过手机——

【生日快乐。】

来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拇指抹了抹屏幕,像抹去灰尘一样。

田遥退出短信界面,又重新进入,反反复复,直到那四个字带上重影。

田遥坐起来,倚着床头,拨下那个电话。

又是两声嘟嘟的忙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电话被挂断了。

田遥咬咬唇,又拨回去。

这次,陈景皓挂得更快。

田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她感到浑身的冰冷。

房间又恢复夜里的安静,田遥听到怦怦加速的心跳。

很快,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

【太晚了,我明天再打给你。】

田遥指尖颤抖,简简单单两个字硬是打了好几遍才打正确。

【几点?】

陈景皓回复:六点。

为了这条电话,田遥果不其然失眠了大半夜。她已经很久没有试过等待一件东西到失眠,上一次还是高考放榜的时候。

陈景皓的电话很准时,田遥握着手机睡得迷迷糊糊。

“喂……”田遥一时没进入状态。

“……田遥。”

久违的男声,田遥瞬时睡意全无。她撑着床板坐起来,把被子拉到胸前。

田遥说:“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呢。”

她声音淡淡的,也许是等待得太久,最初的埋怨都干涸了。

“……”

窗帘垂下,屋里很暗。正因为暗,周围似乎又凉了几分。

田遥等了很久,还是只能等到他那声单薄无力的“对不起”。

田遥摸了摸冰冷的被面,“陈景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听到他的叹息,接着是低沉的声音,“我没事。”

像怕她听不清似的,陈景皓又重复了一遍,更郑重其事,“田遥,我没事。”

可在田遥听来,陈景皓是在狡辩。像说了一个谎,一遍又一遍重复只是为了让自己记得谎话应该要这么说。

“你撒谎呢。”

“……没。”

田遥猛地抓紧被面,声音尖锐,“那你怎么也不来看我呢。”

“……”

又是冗长的沉默,伴着浓浓的无奈,透过电话,压迫到田遥肩上。

“我现在……走不开。”陈景皓说,“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你能等等我么?”

“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