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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88)

蔡堂燕很乐观,“没什么,就比往常多几声鞭炮而已。”

常鸣说:“我们家的传统是吃了饭要在家守夜,过了午夜烧了鞭炮才能睡觉。”

蔡堂燕接话道:“我家也差不多。”

“过了零点我就回来找你……”

“嗯……”

他们刚好在路边站定,排队等打的,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的眼,没有微笑,但眼里渴望仍旧一清二楚,无关情-欲,只是一层水雾般泫然的依恋。

也许彼此都默契地懂得,两只手拉到一起,能相伴的时间便从指缝间溜得更快。

*-*

常鸣久不回公司,除夕前夕才算勉强处理完积累的事务,期间见缝插针地匀出时间看蔡堂燕给他房子挑的对联、窗花等。本以为她呆头呆脑的,没想到家里的琐碎她都能打理妥当,倒省去常鸣许多功夫。连轴转的几天,他们的相处不像小心翼翼收敛锋芒的情侣,而像一对默契十足的搭档。

常氏陀螺一直转到除夕那天才罢休,一早便拉蔡堂燕挤到商城买衣服。蔡堂燕说她前段时间买了几件,用不着。常鸣不肯,说:“你七月份过去就是冬天了,不多备几件到时难买得着。”

那固执的眼神,大概只想达到自己目的,至于冠冕堂皇的由头,他一开口就能胡诌许多个。

常鸣选的店蔡堂燕去年已有心理准备,拉住他,“我是去上学的,不是去上班也不是比美,不要那么贵的。到时别人看我穿名牌衣服,平时又抠不出几个钱,肯定要背后笑我。穿得得体舒适就行了,没必要非整些夸张的大名头。”

每回蔡堂燕的长篇大论都能镇住他,甚至让人怀疑她平常的沉默寡言都是为了此刻憋大招。

常鸣伤神地皱皱眉头,她是穷惯了,又是没有经济独立的学生,消费观念一时半会还未转变,等她以后工作了,当个普通又朝气的小白领,也许就能契合他更多。他也不奢望她立马转变,这个过程不需要人教导,等她过渡到那个位置,自然而然就会改变。何况,她如今说的也挺在理……

常鸣搬出去年那套理论,过年总要买新衣服,才勉强把她糊弄进店里。

一直陪她到家人电话催了第二遍,常鸣才离开,约好过了午夜才回来。

蔡堂燕嘴上说得坚强,到底这个传统节日里伶仃一人难免寂寥,看着常鸣的车子消失,脸也垮下来。

此时不过下午三点,春晚远没开始,也不知这里是否能听到鞭炮声。

她盘腿在沙发上看了会美剧,觉得没意思,便又翻出单词书背起来,分神时又一个个抄在纸上解闷。

外面夜渐转黑,蔡堂燕看得不知不觉困意上头,混混沌沌中被屋外的汽车声吵醒,接着是逼近的脚步声,蔡堂燕特意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十一点,常鸣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她一下警觉起来,想抓过什么趁手的武器,然而没有,最可能的是电视机旁的细颈花瓶。

如果真的是小偷,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她稍作放松走到门口,试图从猫眼观察,下面已经响起锁头转动得声音,还没看清,更没回过神要退开,防盗门朝里推开撞了她一鼻子。

蔡堂燕吃疼捂着鼻子移开两步,门外人只够探进一颗脑袋。

“没事吧?疼不疼?”常鸣哭笑不得。

蔡堂燕摇头让他进来,常鸣先用脚把一个纸箱挪进来,顺便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鼻子,她躲开了。

“不是说午夜之后吗?——呀,这是什么?烟花?”

蔡堂燕蹲到箱子边,里面都是些非高爆烟花,总体是供低龄儿童玩耍的仙女棒。

常鸣要是腿方便点,就蹲下将她连带箱子一起抱起。

“待不住,想见你。”

她整个人在他坦率的告白里泡酥麻了,怕站起身面对更强劲的眼神,嘀咕道:“又不会跑了……”

“还说不会,准备就要飞走了。”

蔡堂燕把纸箱抱起来,问他:“院子里可以放烟花吗?会不会被投诉?物业管不管的?”

常鸣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不是放火,再说你刚才没听到附近的鞭炮声吗?我们这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就好。”蔡堂燕困意消失殆尽,把箱子搬到门廊,常鸣递给她打火机,她拿了一根离远了点燃,在带着硝石味道的呲呲声里,一把塞到常鸣手里。

“给我干什么,专门拿给你玩的。”

“同乐。”蔡堂燕自己燃了一根,随意在空中打草稿。

两个都不是活泼的人,烟花燃烧殆尽,周遭复又归于昏暗与安静。

“还有挺多的,我们把它插到草地上再一起点燃好不?”

常鸣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插成什么字?”

蔡堂燕思考了下,说:“Hope,H-O-P-E.”

“为什么是这个?”

“本意啊。”

常鸣咂摸着说:“还以为你要L-O-V-E.”

两人都不曾言爱,内敛如她难免又无措了。

“那……也是包括在你说的里面、的啊。”她赶紧抓过一把仙女棒塞给他,“一人一半,你前面两个字母,我后面两个。”

蔡堂燕和常鸣插秧一样弯腰在草坪上忙活片刻,为了保证同时燃烧效果,字体取小方便点燃。最后左右手开工把他们尽数点燃。

看着光亮的HOPE,两人如同看到亲手栽培的植物开了花。

常鸣想起什么地催促她,“趁亮着,跟老祖宗许个愿求他保佑你啊。”

蔡堂燕觉得有理,立马双手合十虔诚拂了拂。

“好了。”她看向一动不动的常鸣,“你怎么不拜?”

“我又不信这个。”

“……”

蔡堂燕忽然一个拳头伸到他眼皮底下,常鸣多少吓了一跳。

“还想打人啊?”

她摇头,“那我要换你一个愿望。”

常鸣说:“我没什么愿望。”

拳头又往前递了递,常鸣不理,“换什么愿望?”

蔡堂燕难得没有退缩,语气坚决,“我们去学开车吧,我们,你和我。”

意料外的答案让常鸣愣了愣,强辩道:“我会开车……”

她只是盯着他,眼里有渐渐熄灭的烟花。

他问:“为什么是这个?”

那只拳头还怪异地僵在远处,如真要拳打他似的。她侧头看了一眼那个HOPE,部分已经熄灭,变成了IOPF。

“因为……你以前会开车的啊,我想让你变回原来那样。”

“……”

“开车载着女孩子去兜风……自由自在……”

“……”

常鸣犹豫地伸出手,手掌慢慢裹住那只于他来说有点迷你的拳头。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考到6.5以上我再答应你。”

她眼神自信满满,“那必须的。”然后转了下拳头,她上他下,忽然张开手,像把握着的愿望放进他手里。两人都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远处鞭炮声逐渐喧闹,几乎不用看时间也知道,农历新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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