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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83)

“好。你不是每天都在的话,胡嫂也不需要天天过来,明天她会给你把钥匙,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该说的谈完,蔡堂燕猜他现在应该不愿与她过多亲密,缩回手前又抱了抱他。

“那……早点睡,晚安。”

次日一早,钟叔送完常鸣会来,帮她提着箱子进后备箱,把她送到校门口。本来想送到宿舍楼下,无奈来送孩子的家长太多,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蔡堂燕不想耽搁他时间,便下了车。钟叔还想在外停车,给她把东西提到宿舍,她也婉拒了。

“我一个人可以的,三年前我东西比现在还多,自己也能忙得过来。”

钟叔争执不过,只得与她告辞。

蔡堂燕用卡车剩的钱交了学费,按照复学通知上面指引找到新宿舍。四人间里只有一张空床,其余三张都久住的模样,看样子只有她一个留级生。

她敲了敲门从进去,洗漱间那边走过来一个人,脸庞比她稍显稚嫩。

“我是蔡堂燕,住这床的。”她指指空床铺。

“哦哦。”女生上下打量她,拘谨地应了声。洗漱间又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女生好奇地张了张嘴。

蔡堂燕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索性把皮箱放到床边,冲她们说:“我下去买点东西。”

“哦哦……去吧。”还是先头出来那个女生回答她。

蔡堂燕兀自点了下头,只拎着挎包下楼了。

洗漱间那两女生又回到洗手池边,一边刷藏了一个暑假的运动鞋,一边交谈——

“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教授的私生女,坐台那个……”

“啊,看名字是没错。看上去穿的也挺普通的,妆化得还没隔壁男朋友是老外那个那么浓。。”

“是吧,跟假的一样。”

“不知道啊,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啊。”

蔡堂燕在宿舍附近的超市挑席子和洗澡桶,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议论,即便听到了她也不会起多少波澜,她心里被常鸣的事塞满,其余感受似乎都迟钝了。

这两年生活波折多,她换过几份工作,辗转搬了几次住处,对于上课的安定生活适应起来没有太大困难。周围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当初的同学大多出去实习,只偶然碰到一两个挂科留下重修的。白天学校的课上完,她便骑单车去上雅思课。

她没有主动去搭讪谁,一个人来去当一条独狼,只是别人主动问她时她也耐心回答。这种不出风头的寡淡性格对任何人不造成威胁,宿舍几个人对她印象还算不错,只是出外听别人猜测起她的行事风格时,倒也没人出来帮她辩驳。

蔡堂燕周五晚上试探地问常鸣晚饭是否得空,关于留学专业问题她想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常鸣让她过来一块吃饭。

蔡堂燕握着手机从床上滚坐起来,麻利地收拾一番,兴冲冲的劲头不禁让同寝的女生侧目。

没想到还是常鸣先到了等她。

蔡堂燕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把车塞进那一排共享单车里。

常鸣走进几步,细细看着她的那辆。在橙色和黄色各占一半的共享单车队伍里,她偏偏骑了一辆浅蓝色、他从没见过的单车,斜梁上赫然印着白色的“小鸣单车”。

发现他目光所在,蔡堂燕仿佛伎俩被当场拆穿,小声转移话题,“去哪里吃饭?”

常鸣问:“上哪找的这车?”

“……路边。”

“好骑吗?”

“……还行,单车、不都那样吗。”

“有优惠?”

“……刚开始好像都免费的吧,骑了半个小时、没花钱。”

“那你怎么挑这车?”

常鸣说话时面无表情,蔡堂燕弄不准他心思,硬着头皮答:“好看……吧。”

他喉咙发出哼还是呼的一声,嘴角扯了下,将笑未笑的样子。

蔡堂燕也舒了一口气,他大概是没生气的。

跟着常鸣进了商城里的一家饭馆,两人来得早,挑了临窗的位置。

点了菜后蔡堂燕开门见山——她也适合这样直接的交谈方式——问常鸣对专业选择有什么建议。

“我有想过读会计,我看来看去好像这个比较适合我,商科里另外一些看着头大……也想过读翻译,但是我这性格好像比较难以克服临场紧张,而且我口才什么的也不行……”

悉数自己缺点,蔡堂燕的窘迫不亚于他在众人面前露出他的短处。

“你说的后面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有环境和你愿意去改变。选专业最主要是自己兴趣,至于就业前景——”他笑了笑,“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不是太懒,以后总不会挨饿。也不是所有专业毕业都会做同专业工作,以后浮动性还很大。但最好还是不要偏轨……你是出去留学的,相当于镀金,如果出去几年换回一个毫无用处的学历,那还不如在国内安心混到毕业。”

蔡堂燕猛点头,“这个我知道,总不能白费钱……”

常鸣顿了一下,“不单是钱的问题,主要是你一个人在外会比在国内辛苦,既然承受了磨砺就应该有所得,才不浪费几年时间。”

提到时间,蔡堂燕算了算,明年走的时候二十一岁,如果顺利,回来她已经二十六七了,足足比同龄人晚了三四年。这话题太叫人无力,蔡堂燕便埋在心里没提。

菜陆续上桌,两人都是真饿了,暂停说话拿起筷子。

等吃得差不多了,常鸣才放下筷子开口。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蔡堂燕还拿着一片西瓜,听到话只抿了一小口,又放回自己碗里,两只手搭在膝头等待审判似的。

“你说吧。”

“……不用这么紧张,不是针对你的事。”

“哦。”她还是抓抓膝头,脊背反倒绷得更紧。

“我爸最近给了我一个项目,”可能说救济比较合适,常鸣自嘲笑笑,但这部分没必要与她说,“他在隔壁省省会有个楼盘一期准备建好,下一步要做统一精装修,所以……我可能要过去一段时间。”

蔡堂燕盯着他久久没有做声,表情像对饮鸩止渴的抗拒。

“怎么了?这副表情……要哭似的……”

常鸣前些天说要独处的信誓旦旦几欲在她的泫然里全数崩盘,忍不住想伸手过去给她扯一个笑容,但桌子太宽了……

“是因为……我吗?”

常鸣心悸了下,以为她知道了,转念一想,她可能是认为他故意避着她。

“不是。”常鸣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要打算躲着你,我连说也不会跟你说。”

“哦……”她又低下头。

看起来仍怀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过去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家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我争取一个月回来一次。”

“嗯,好。”

大概哪句话熨帖了她,蔡堂燕嘴巴抑制激动地抿成一条线。

常鸣瞧她心情好转,也轻松地随口道:“明年你也出国了,分别会更久,当提前适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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