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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80)

常鸣刚呛了几口脏水,看着暗得浑浊的海面喘大气。

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他的祈祷又冒出来,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不够虔诚,或者他许的代价不够重,厄运才没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幸运的是他与上天还没作出更慷慨的交易,另一个蛙人揽着一个人钻出水面。

“燕子——”

常鸣挣扎蹲到平躺在地的蔡堂燕身边,因为他的腿不方便,他几乎是跪了下来。

她面无血色,嘴唇颤抖着,下颌一道伤痕延伸到耳朵下,大概是刚才跳水时闪避不及,撞上了刀刃,水里泡了一会边缘泛白,中间依旧渗着血。还在断断续续呛出水。

蔡堂燕也许注意到了他,眼神木然转向说话人方向,但来不及反应,常鸣被医护人员请到了一边,他们忙着割开她手腕的绳索进行急救。

也就是在这一刻,封泽逃走的方向,漆黑的海面忽然燃起一团光亮——封泽的快艇着火了,而围捕他的警用快艇两路夹攻,只在十米以外,眼看就要追上。除了自焚式的火灾,也许没有其他原因来解释他的行为。

而连同他一起焚烧的,还有那袋真假参半的美钞。

除了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常鸣,在场的人人都静默地望着黑夜里的火光,久久才有一两个人低低讶然一句。

蔡堂燕被抬上了救护车,常鸣披上一条毯子也跟上去。她已经闭上眼,因为脸色惨白了无生气,像从冰柜抬出来的一样。

常鸣忍不住去握她没扎针的手,冰冷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温度,并且下意识回握他,但力度非常小,只是虚虚笼着。

这细微的动作对常鸣来说却是足够了。

他倾身向前,祷告般双手裹住她的手抵在额头上,三日来寝食难安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只求她能快点恢复,至于之后的种种,封泽如何、那袋钞票如何,暂时离他很远很远。

送到医院,医生给做了彻底检查,告诉他只是疲劳过度和低血糖,其他暂时无大碍,脸上的伤口做了处理,伤的不深,但留不留疤还不好说。

常鸣松了一口气。即使真留疤也不是大事,他没所谓,但女孩子爱美,如果她愿意,去做个微整就能了事。只要人完整回来就好。

王琢和谢雨柏没有跟去现场,但收到消息人回来了,便跟着赶来医院。

常鸣正坐在走廊的铁椅上,脚边湿了一滩水痕。王琢顺手给他带了一套换衣服。

“她没事吧?”

常鸣如实相告。

王琢点点头,“那就好。”

谢雨柏怕说错话没先开口,等王琢说完才迫不及待说:“我听说我封泽被救起了时候就嗝屁了……”

常鸣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的外语单词,迟迟没有反应。

“……你还不知道的啊。”谢雨柏说,“我看这人也死有余辜,该不会是畏罪自杀了吧。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王琢也说道:“他如果不自杀,被逮到肯定重审,怕到时候想自杀都没机会了,生不如死,不如直截了当走个干脆……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烈性子。”

提及禁忌之处,谢雨柏放低声,耐人寻味地说:“不知道唐昭颖那边知道了要有什么反应……”

如今事情早已摊开,境况迥变,唐昭颖已不再是常鸣面前提也不能多提之人,他说道:“放心吧,唐翰飞就认她这个女儿,怎么也不会让她出什么差池,听说辞职了,也准备出国读书。”

谢雨柏说:“嘿,还出国读书啊,回来都得多少岁了,说句难听的,要逃避还不如放低眼光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了算了。”

站王琢的角度,常鸣这番话暗藏玄机,谢雨柏粗心大意没听出,他反复思考确认自己没理解错才开口,也顾不得斥责谢雨柏那荒唐的观点。

“还有谁‘也’准备出国读书?”

只有谢雨柏跟不上两人思路,两边各看看,但两边都没回声。

警察看到三人在谈话,犹豫上前打断,想找常问话。王琢和谢雨柏暂时避到一边。

谢雨柏趁机求解,“老王,你刚才问鸣子那什么意思,什么叫‘也’?说的谁?”

王琢瞥了一眼常鸣方向,那人眉头一直紧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平常。

“老王。”谢雨柏不耐催促。

这也是三人小圈子的弊端,虽然人少关系稳固,可一旦出了事,能互相倾诉分享的来去还是那两个人。圈子外的人不了解,圈子内的人也不想泄露秘密。

王琢只好压低声,显示这话的私密分量,“常鸣身边还能有谁也出去留学?”

谢雨柏急着要答案,只听了个表面,气道:“我这不是问你吗?”

王琢手背拍拍他的胸膛,眼神示意:自个儿思考。

那边被这么一敲,似乎正中穴位,顿悟了。

“不是吧,你可别开玩笑……”

王琢说:“不然还能有谁。我有个猜测,不敢百分百肯定,常鸣这次不是找你借了钱——”

不用他说完,谢雨柏插话道:“我说鸣子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资金周转不过来呢,敢情都是投到她身上了——也太夸张了吧,这才认识多久,而且不是我说,她以前那些事——我擦,鸣子图啥?那样的女孩子随便一抓一大把,而且也没必要把自己身家都搭上吧,这都多少岁的人了谈个恋爱还不理智——哎,你说该不会是因为那孩子……呃……他觉得对人家有所亏欠想补偿吧?”

王琢哑然张张口,后悔与他说起,只得戏谑道:“我只是猜测,你哪想得那么多的……生意上都没见你这么用功钻研……”

谢雨柏无所谓地耸肩,“生意哪有人有意思,是吧。”

警察主要询问与封泽有关的事,常鸣之后王琢和谢雨柏两人也被留下。至于针对蔡堂燕的,只能等到她次日醒来。

常鸣换好衣服后在医院守了一夜,劫后余生的隐隐兴奋让他无法入睡,据他所知的绑架案里,几乎很少能安然归来,现在她好端端躺在他眼前,不知是为封泽的疏忽侥幸,还是应该感谢命运终于眷顾她一回。

次日一早,常鸣先醒,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蔡堂燕已睁开眼,木愣愣看着他。

“醒了。”常鸣说,像再寻常不过的早晨问候。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简简单单的表白却说不出口,太煽情不是他的风格,他一瞬不瞬回视她,仿佛怕她又凭空消失一般。

她嘴巴张了张,常鸣立马问:“是不是渴了?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常鸣以往也不是对她不体贴,不过失而复得的关心叫她受宠若惊。喉咙的确有些痒,她点了点头。

常鸣兑好一杯温水回来,发现她正用手试探地摸下颌的纱布,没有镜子,她每一下动作都小心翼翼。

“伤口不大,过些天就能好,没关系的。”

她沙哑地嗯一声。

怕她张嘴拉扯到伤口,昨晚常鸣还准备了吸管,现在蔡堂燕感觉自己被当小孩一样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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