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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8)

谢雨柏用心理医生般耐心又专业的口吻说:“咱们呢,要循序渐进,不能老想着一步登天。先适应了副驾视野,还怕坐不回驾驶座么。要是不行……我跟他们说说?你们开不了,就在边上看着,吃吃尾气什么的。”

极为幼稚的激将法,但对好面子的男人来说极为管用。常鸣没吱声了。谢雨柏庆幸这回常鸣没发飙,抽空从镜子里抛来一个微笑。

下车时,常鸣和蔡堂燕走在后头,蔡堂燕凑近了点悄声说:“常先生……一会是我要开车吗?”

常鸣侧头朝她笑,丝毫没意识到她的担心,“怕了吗?”

蔡堂燕下意识点头,又不好他面前露怯,嘀咕道:“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握好方向盘,踩油门就去了,有什么难的。”

蔡堂燕又咬咬唇,这是她紧张的小动作,却还是没逃过常鸣的眼。

又说,“放心,我坐你旁边,有事帮你把把方向盘。”忽地他的气息就舔到了耳边,“大不了就一起翻到海里去。”

“……”

蔡堂燕的确是吓呆了。常鸣露出得逞的笑,可也没松口让她毫无压力随便开、垫底也行,一点也没发觉在弱小的蔡堂燕面前,他就跟恶劣的谢雨柏毫无二致。

“那……要撞到了怎么办?车撞坏了的话……”

“怎么办啊——”脚下一级阶梯,常鸣重心显然倾斜,尾音随之延长,“那费用就从你的零花钱里扣。”踩到平地的他舒出一口气,家长作风凛然。

要跑的路沿海,期间有几个急转弯,此时正值工作日,车流稀少,加之监控布置潦草,被谢雨柏钻了空子加以利用。

谢雨柏果然匀出一辆车来,大仁大义把自己的让给常鸣。

“反正我家妞开什么车都不可能垫底。”

垫底的惩罚是报销后续娱乐费用,这对他们来讲不算割肉,追求的仅是凌风的刺激与超越同伴的得意。

常鸣不推拒地接过车钥匙,扔给蔡堂燕。蔡堂燕观察着手心的钥匙,在开锁图标处摁了一下,拉车门,岿然不动。

蔡堂燕的小白程度超出常鸣预料,“……摁两次。”

果然响起开锁声。

蔡堂燕坐了进去,按常鸣吩咐调好座椅上了安全带,插钥匙启动时整个人微微触电,一下挺直脊背。

“左边刹车右边油门,右脚先踩刹车……大的油门别踩错了。”

蔡堂燕低头寻找,确认无误后缓缓踩下,又按常鸣吩咐松手刹挂档。

“慢慢送刹车,完全松开后再轻踩油门……”

常鸣倾身过来手搭方向盘上,蔡堂燕瞄了一眼,意外地发现竟然比她的白,修长得像两根筷子。这双筷子敲了敲方向盘,“专心点,我还想多活几年。”

“……哦。”蔡堂燕讪讪看回前方。

侧前方擦过谢雨柏的车,他顶着张圆脸扒车窗上,冲这边喊:“喂,行不行的?”

常鸣提醒:“不要理他,专心开车。”

车子缓缓贴近起点线,每辆车间隔相同时间出发,谢雨柏特意“关照”让他们跑第一个,“免得被你们亲车屁股。”

离开起点线,前方车道笔直无来车,蔡堂燕搁在油门的脚渐渐使力,车子轰鸣往前冲。

瞅着蔡堂燕似乎上了道,常鸣问:“我松手了?”

“嗯。”

他的手刚离开,蔡堂燕像怕方向盘飞出似的抓紧,青筋隐隐凸起。

“放轻松点,又不是拿斧头,这么下去你手臂很快会酸。”

“嗯。”

“你以前开过车吗?”

“手扶……算吗?”

“……原理都差不多,加速踩油门,减速先松油门,必要时再踩刹车。”

“嗯。”

正说着,后头尖锐喇叭声搅得这一车紧张更加呛辣,蔡堂燕手心微汗,眉头几乎拧到一起。

“呜呼——!”又是谢雨柏的狂叫,一双墨镜像贴在奶油大饼上的两个奥利奥,红唇如培根。“拜——拜——!我们先走一步!”

大风把谢雨柏话里的嚣张拉长,蔡堂燕脚上不觉使劲,轰起油门来。

常鸣一根胳膊又搭过去,帮忙把住方向盘,提醒道:“别踩那么急油门,小心飘了。”

路人从外头看,就像这两人在抢方向盘。

“你、你别跟我说话,我紧张。”

蔡堂燕抽不出空看常鸣,不然也会发现他脸色好不倒哪去。

常鸣:“……”

说话间车道延伸出一个急转弯,左边山崖右边是海,稀拉几块石柱和链条拦着。常鸣果然噤声,只默默扶着方向盘。一阵喇叭尖叫又带过一辆车的呼啸,是唐昭颖和封泽的车,与之相比他们简直如拉人力车。到了要转弯处,常鸣忽地闭上双眼,汗湿的额角跟刷了层薄油。

车头似乎越跑越偏,蔡堂燕先前依赖常鸣,方向上不太留心,这下觉出怪异,常鸣那只手只是简单禁锢在方向盘上,压根没帮忙调方向。她没空理会他,自己扭转过来,车轮堪堪压过道沿的沙子,又歪歪扭扭回到车道中间。她的后背已惊出凉汗一层。

常鸣似有所感地睁开眼,车子已回到笔直道上,他松开手,另一只却挂上车顶的拉手,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

蔡堂燕终于分神往边上瞅一眼,问句:“常先生……你没事吧?”

还未等到常鸣的回答,车子先替他做了反应,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车子像吃了个趔趄,车头失控地甩向一边。

爆胎了。

有驾驶经验的人第一反应也许会猛踩刹车,蔡堂燕尚未反应过来,只死死抓住方向盘,勉强控制方向,右腿倒是僵得忘了踩油门,稀里糊涂捡回一条命。

“轻点踩刹车!”边上常鸣喘着大气吼道,脸色煞白,冷汗急下。

“……”

蔡堂燕拿不准他“轻点”的定义,脚哆嗦移向刹车。

“松开再轻踩。”

她以自己理解的照做,车子铲着水泥路歪歪扭扭了一段距离,终于稳在急弯的锁链边缘,像机场警戒线外的热情歌迷。

蔡堂燕的心跳跟着发动机一点一点平息,常鸣刚牢牢拽着拉手的手垂落,他推开车门挤下去,手杖也来不及拿,扶着石柱干呕起来。

蔡堂燕手忙脚乱拉起手刹,跟着下去。

“常先生……”一块纸巾颤颤悠悠递过去。

“滚!”常鸣不接她纸巾,自己从裤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印在嘴上,“你是真不会开车还是想害死我啊?”

“对不起……”蔡堂燕讪讪收回纸巾,脑袋几乎埋到胸前。

常鸣顾不上训斥她,只当她空气,踉跄着走到十来米开外,挥停了恰好经过的王琢。

第六章

王琢让女伴停车,探头出来问:“怎了?”

常鸣下巴示意谢雨柏那车,“爆胎,差点翻海里了。把阿柏喊回来。”

王琢循着他视线望去,只见他和车中间站了那个“小唐昭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的,“我早跟阿柏说别玩飙车,老出馊主意,专门坑人。幸好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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