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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77)

“你说他会不会替你冒险?”

明晃晃的匕首拍拍她脸颊,先前封泽就威胁她, 如果敢乱出声,他就一刀子下去,剜开她的脸, 让她不张嘴也能看到自己的智齿。

实际上封泽已经在她后腰试了一刀,把她从女厕劫走,虽然浅尝即止, 伤口结痂止住流血, 但下一次他没有再玩笑的道理。

“我觉得应该会吧,毕竟他能把一个小姐带进朋友圈, 他对你的重视真是一言难尽啊。”

刀从她脸上移开,封泽顺手套好刀鞘,在椅子上坐直了俯视窝在墙角的她。胳膊肘架在旁边的折叠餐桌上,上面有一份没打开的盒饭, 封泽先点上一支烟,白色烟雾从丛密张扬的胡子间穿过, 近一个月的逃亡生活让他往日隽永形象大打折扣, 即使没有到形销骨立的地步,也像一条落水的沙皮狗。

蔡堂燕手脚被缚,脑袋缩在膝盖间,盯着瓷砖缝隙里的污垢发呆。至此终于承认她的命数不好, 才看到转机的生活又要走到尽头,并且比以往每次都更靠近尽头。背负一条人命和两条的代价相差不多,横竖不过一起死,越看越发觉得封泽不会守信用一手拿钱一手交人。

但前提是常鸣肯来救她。蔡堂燕猜想应该会吧,但她心疼最后人财两失,让封泽逃了去……

封泽盯着她开始吸烟,饭盒里饭菜油腻味混在烟味里隐隐送来,蔡堂燕从早上便开始没吃东西,明显咽了一口口水,在两个人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她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连水也沾不到半滴。

“你饿了吗?”

蔡堂燕有点低血糖,她身体从瘦下之后就囊了,前段时间虽休养好了些,一上课紧张起来又是另一个样。蹲久了也有点头晕,封泽的声音与其说在问她,不如说更像幻觉。

她当然不会回应,实际上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她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在封泽这个疯子面前近乎丧失说话能力,她打心底认为疯子是无法沟通的。

“你饿了就看着我吃。”

封泽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桌上的八宝粥罐子里,自顾拆开饭盒大口吃起来。

“你知道薇薇怎么评价你的吗?”封泽必然等不到蔡堂燕的回答,他也不稀罕,只自顾自说着,“她说你性格很木,我以前没留意,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真是胆小得连她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你以为你和常鸣能长久吗,别做梦了,就算他接受你,他的家庭能接受你吗?你做过的事会像基因一样跟随你一辈子,你永远也无法改变。”

封泽忘记了他的盒饭,停下筷子,脸露出促狭又危险的笑。

“你知道常鸣的腿怎没的吗?”

直觉告诉她知道越多越危险,蔡堂燕缩了一下脑袋。

“你哥——”

“不要听!”

“为了十万块连杀人放火这种勾当都敢接——”

“我不要听!”

“知道你们前年家那十万块怎么来的吗?还真以为蔡江豪这种逢赌必输的人能突然走狗屎运赢大钱,哈哈哈,做梦吧!”

深重的绝望与饥饿让她全身颤抖起来,封泽的秘密让她感到活着的渺茫,秘密的内容更压垮了她的脊梁,那点在常鸣面前刚萌芽的自尊瞬间枯萎,怀着零星半点的侥幸,抖着嗓子开口:“你、你骗人的吧。”

“哈哈,他们冻结了我的账户,如果他们彻查,迟早能查出那笔钱的去向,到时候拷问一下蔡江豪还不是易事。”封泽仰头久久看着天花板,忽然低下头怒视她,“我迟了一步、真的就一步,我还剩最后一点就能处理干净,都怪你那多管闲事的姐姐,如果不是她,我现在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蔡堂燕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外卖能送达的地方应该不会很偏僻,可封泽竟然能出入如无人之境,周围一双双眼睛仿佛失灵的监控器。

“你觉得常鸣会相信你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你好好想想,你哥那十万块,难道你真的一分钱也没有花过吗?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常鸣的血换来的,哈哈哈,如何?你觉得他看到你还能毫无芥蒂?”

蔡堂燕喉咙干得冒火,“……为、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蔡堂燕仍迷迷糊糊,不知他所指何事,但又一点毋庸置疑,她如今也知道的太多了。

封泽摔掉一次性筷子,“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搞垮我,一个两个,做梦!你们都在做梦!”

蔡堂燕试图转移话题,奢望换回他幸存的良知,“……她小孩没了,你知道么?”

封泽愣了一下,但也只一下,压抑的狰狞重新席卷而来。蔡堂燕立马知道押错了赌注。

“现在保住了,也迟早会没了的。”

“……”

多日沉默的重量坠开他的话匣子,一腔得意与郁愤如邪恶的双手将他面目撕扯得扭曲至极。

“蔡堂燕,你当真认不得我了么?我还想着我们村好不容易后继有人能考上大学的,没想到你竟然跟常鸣一块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羞耻心和自尊心呢?简直给村里人丢脸。那都是基因,都是基因里定的!看看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知道了——

“你闭嘴!”

“……遗传决定你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后天能努力——没用,那都是没用!”封泽磨着牙说,“我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哈哈,我怎么可能让她生出一个傻子然后叫我 ‘爸爸’。”

情绪激动下的话偏执多于撒谎,蔡堂燕心底绝望而无奈,如果他下一刻立马收拾她,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所以……”她犹豫着,怕激怒了他,“薇薇才……了吗?”

“胡说!”封泽怒吼,“那是意外,那是意外!她自己撞上去的,跟我没关系。”

“可是你把她……”

“意外!我说了那是意外!!”封泽整个人咆哮起来,“她不听话,让她去把孩子打了偏不去。你们女人就想用孩子套牢男人,痴心妄想吧!”

蔡堂燕又蔫了下去。封泽对她了若指掌,她却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不排除紧张混淆她的记忆。脑海里有一道口子慢慢缩小,直到只剩下封泽的面孔、他渐渐放大的眉眼。犹如一声雷起,劈开一条缝隙,她从中窥见深藏的秘密。这得益于她狭隘的交际圈,曾遇到过的面孔都能幻灯片一一回放。

大概……就是他了吧,常鸣也打听过这个人,但那会她没放在心上。

“你是……姓孙吗?”比任何一次都要胆战心惊,更为小心翼翼。但她又觉得这样只是徒劳,猜到这个地步,封泽怎可能在留活口。她只是他的一次性树洞,等他发泄干净,便会燃火一把烧光,不留余烬。

封泽嘴唇扯出奇怪的角度,嘴上油光未净,简直如嗜血的怪物。

他的沉默撕裂了她的理智,接近部分真相的她用眼里出现难以抑制的恐惧。

“是、是因为你爸妈、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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