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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74)

常鸣探手在她脑袋上抚摸一下,“第一次都是懵的,我也只是给你指个方向,省事的可以找留学中介,不放心的可以自己摸索,当然还是两者结合效率高。”

蔡堂燕越聊越精神,“常先生,那你当年是怎么出去的?”

常鸣说:“我把有朋友在那边,熟门熟路,我相对少绕了很多弯路。”

“你刚出去习惯吗,突然换了一种语言会不会听不懂,口语怎么样?”

“刚开始当然不习惯,而且我那时才十八岁,心灵脆弱着啊——笑什么笑,跟你差不多年纪,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但男人总会要强一点,什么苦都憋着不外露,装着什么都能扛得起的样子。出国前虽然做过口语强化,但到了全语言环境毕竟不一样,不能偷懒用中文了,只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上,捱了一两个月才适应。当时的圈子也有些排外,华人圈里也分三六九等,我这条件只算中上,不尴不尬的水平。不过读完语言分到不同的学校,就没怎么见着了。”

蔡堂燕感觉和他能说的话变多了,单单就这项便可以问上几天几夜。

“出去一趟挺值得,你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会重新思考你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要变成什么样的人才能适应这个环境。”常鸣说,“我说着干巴巴的,你得自己去体会。”

“我想想吧。”蔡堂燕怕缠得他明天起不来上吧,先结束话题。

常鸣也真有点乏了,侧身揽过她,“那就睡吧。”

接下来的几天,蔡堂燕用常鸣的笔记本把想去的国家都看了七七八八,从来没有如此靠近与清晰,向往随之加深。晚上回来磨着常鸣讲他以前留学的种种,常鸣回来好几年了,细节都已模糊,有时只能讲个大概,即便这样,连他也发现她变活泛了,真真正正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好奇与活力重新回到她身上。分别的隐忧被淡化,常鸣渐渐觉得也许自己放手没有错……

巨量信息的冲击撼动了她的想法,蔡堂燕这晚犹犹豫豫朝常鸣开口,“常先生,我去、问问他可以吧?就问问,看他、想把我送往哪里?怎么给钱之类的。我就问问。”

常鸣看着她手指在桌上不自觉画意大利面似的,唔了一声,“问问呗,问问又没有损失。”

“可是,我怕一听到他声音我就想跟他吵架。”

蔡堂燕虽然沉默寡言,一旦开口表达自己便偏执得可怕,常鸣想起上回和她吵架,简直恨不得把他杀了的模样,干笑一声:“你打电话的目的是和他谈事情,既然你想出去,以后肯定需要他的各方资源,那他对你还是有用的,暂且把新仇旧恨放一边,咱们先把你应该得的那部分讨回来再找他算账。”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沓便签纸,推到她眼底下,“把你的问题和注意点一个写一张,排好序,打电话的时候贴在你面前,问好一个撕掉一个,等全部问完不管他如何跟你套近乎都先挂电话,来日方长,感情也是慢慢培养的,哪有一步就位。为了防止他变卦,打的时候记得录音。”

蔡堂燕看过常鸣工作的样子,但没怎么见过他条理清晰地办事,这会开起小差,想着这人要是对别人也这么耐心,她肯定会吃醋,也想着不能把他让给别人。

常鸣提醒,“愣什么呢?”

“哦、好。”

蔡堂燕取过一支笔,在便笺第一页写上:为什么要送我出国?

写完自己回答上了,“他说我出国对大家都好,是不是不用问了?”

常鸣说:“挑重要的问。”

她把便笺撕了扔垃圾桶,又换上另一个问题:想送我去哪个国家?

然后又陆陆续续写了好几张:可以供我读多少年?每年生活费多少?什么时候打?等等。

按顺序排一字贴好在桌面上,常鸣贡献他的手机来录音,蔡堂燕调出唐翰飞的电话,“我打咯?”

“嗯。”

点下拨号键,同时也点上免提,蔡堂燕瞥了常鸣一眼,两人默默地等被接起。

“喂,哪位?”唐翰飞的声音通过电流加工听上去更陌生。

“哎——”蔡堂燕汲取力量般又瞄了常鸣一下,“是我,蔡堂燕。”

“哦,燕子啊,想通了给我打电话吗?”态度出奇温和,周围也异样安静。

“嗯,你上次说的,想送我去哪个国家?”

蔡堂燕单刀直入,不带半点铺垫,听上去像上门讨债似的。常鸣不禁无声笑了下。

“英语母语国中热门点的英美可能送不起,想让你去澳洲你觉得如何?”

蔡堂燕现在如在一个岛内,外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只要能离岛,无论那个方向对她都是新体验,她是无所谓。

她望向常鸣寻求肯定,后者点点头。

她撕下第一张纸,看向第二张:“可以供我读多少年?”

唐翰飞思虑片刻,说:“你去那边应该得从新读本科,供你上完本科没问题,如果你要继续读硕士,也不是不可以。看你到时候的决定。”

蔡堂燕像考唐翰飞似的一张张便笺问完,那边的反应演练般完美,甚至催她快点报雅思班,赶明年二月开学档时间太仓促,只能看七月的,但是她两年没上学,语言可能已经退化到高三生也不如的水平,早准备后期少被动。

“常先生,你觉得怎样?”蔡堂燕手里攥紧最后一张便笺纸。

常鸣也收好手机,把录音传一份给她。

“听他的赶紧报班,明天他给你打钱来就去,然后找中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从阿柏那可以找到靠谱的——干什么这副眼神?”

蔡堂燕欲言又止地摇头。

“真不说?”

她只笑笑。

“不说过期不候啊,下回你想说我还不听了。”常鸣本想佯装生气,但被她感染得半途而废。

“就是、觉得你好。”

常鸣这几天被她连续灌蜜,飘飘然乐不可支,他的戏谑在她的真诚前一败涂地。想说点什么,但一时找不到台词,也只好跟着她笑,屋里登时傻子成双,相顾无言。

轮到蔡堂燕忙起来,为了方便开学后上学,她报了晚上的强化班,晚上六点四十至八点四十,常鸣即使不加班也在公司等她一块回去。

蔡堂燕上课几天,即便每天背单词到头昏脑涨,也能看出精神明显高涨。常鸣喜忧参半,让她适度休息。

蔡堂燕一般白天在常鸣家自习,傍晚吃了饭出来上课。这日常鸣下班前赶来银行办理个人业务,要出来时看到玻璃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走在一块,也不知他的目光有引力还是心灵感应,蔡堂燕望了过来,脚步顿了一下,眼神讶然。常鸣特地走到门外,还冲她笑笑。

那男生似乎问了句怎么了,蔡堂燕回神摇头,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离原本和他们十来米远的常鸣越来越远。

常鸣出了银行没多久,便接到蔡堂燕的电话,忍不住笑出来。

“刚才给机会你打招呼你不珍惜,这下亡羊补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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