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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32)

常鸣真的在楼下。

蔡堂燕几乎没考虑装乌龟,开门小跑下去。

常鸣闻声回头,几乎是在她气喘吁吁站定那一刻,他将她拥进怀里,使劲抱了抱,浓重的酒味钻进她鼻子。蔡堂燕尚处于拥抱的惊讶里,只感觉脸颊边一热,一时半会分不清是吻还是贴面礼。

拥抱很短,蔡堂燕先挣开他,常鸣笑着说:“老外见面常用的礼节,你学外语的不会不懂吧?”

“……难道你留学的时候也这样打招呼的吗?”

“不,”常鸣手杖顿了顿地面,说得一本正经,“我跟同性不这样……”

还是岔开话题为妙,蔡堂燕说:“常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说好的回程告诉我,原来是忽悠我啊。”

他深深盯着她,蔡堂燕愣是瞧出一些委屈,也许酒精作用下他不清醒,才会如此直白。

“本来也没打算回那么早……突然决定的……没来得及通知你……常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下次撒谎把自己藏好一点,公车报站声大着呢。”

“……哦。”

“对了,差点忘了——”常鸣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喏,你该说什么?”

“谢谢——不是——恭喜发财!”蔡堂燕不着痕迹捏了捏,红包挺厚实的,“我都工作了还能收红包啊。”

常鸣笑了两声,“我们那边的传统是没结婚都可以收,再说我比你大八-九岁,三岁一代沟,我都可以当你叔了。”

常鸣发脾气时候真难当得上一个“叔”字,蔡堂燕险些笑场。

“那……你今年收了多少红包?”

这话表面听着怪异,往深处想更怪异,常鸣哼笑一下,“你给我啊?我不拒绝。”

常鸣的答案也似是而非,蔡堂燕放弃试探。

常鸣说:“本来想给你带本外文书,但书这东西还是投其所好的为好,不然买了浪费,不知道你爱看哪一类,想着还是先问问你。”

“都可以。”蔡堂燕说,“都可以的。”

空气里弥漫淡淡的硝石味,伴随噼噼啪啪的擦炮声。蔡堂燕和常鸣两个不带小孩的大人愣愣站在旁边,好像也成了家长中的一份子。

有个小孩闹腾着,忽然朝他们这边甩一下手,一颗擦炮爆裂在他们跟前,常鸣吓得整个人颤了一下。还未等家长训斥,蔡堂燕手挥出去,赶鸡似的,低声喝:“过那边玩!”村里野孩子对付多了,蔡堂燕自然而然使出这一套。

不知是小孩胆大还是蔡堂燕威慑力不足,小孩并未被吓退,笑嘻嘻地徘徊跟前,预谋下一次袭击似的。

蔡堂燕唬他:“再不走我抢你的咯?”

小孩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地吐舌头,蔡堂燕踏出一步,作势要打他。他蹦跶地走远了点。

常鸣缓了口气,第一次瞅见这么“凶巴巴”又护“犊”的蔡堂燕,问:“你不太喜欢小孩啊。”

“不喜欢。”觉着话语戾气甚重,补救道:“……又不是自己的小孩。”

常鸣似笑非笑,不做其他反应。两人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玩耍的孩子,像在池塘边观察一群大白鹅。

许久后,常鸣发声:“我说——这大过年的,你也不邀请我上你家坐坐吗?”

“……”

蔡堂燕头皮发麻,脑子里天人交战着,这不但大过年,还大晚上的呢。常鸣显然没这个觉悟,微笑盯视着她,虽一个字也没再说,可眼神逼着她自投罗网。

蔡堂燕支吾片刻,两手揣进衣兜里,“那……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早点,明天还是恢复晚九点。

第二十二章

五层的楼梯对常鸣有点漫长。

蔡堂燕没话找话, “常先生,你还记得我书里那张照片吗?就是跟那个师兄的合照, 你问他叫什么名字。”

常鸣在艰难跋涉,而且今晚也不想提起其他话题, 随口应了声。

蔡堂燕说:“过年回去碰到以前同学问了下,那个人叫孙裕河,当时我们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 大我们几届就不记得了。”

常鸣停下喘口气,“你也是你们村唯一一个?”

没想到话题能扯到自己身上,蔡堂燕说:“不是, 我们那届多了几个。”

蔡堂燕开门换了鞋, 常鸣弯腰自然而然地去勾唯一一双男士拖鞋,蔡堂燕随口道:“进来吧, 不用换了。”这是出于待客的礼数,来的还是贵客,常鸣衣冠楚楚,显得跟这间逼仄的小房格格不入。

拖鞋啪的一声丢地上, 常鸣盯着她慢吞吞换鞋,明明沉默, 眼神却像将她骂了一遍。

蔡堂燕讪讪, “怕你冷……”

这城市真正的冬天在春节后,本来温度不算低,习惯了暖冬的人总要为它烦恼。常鸣之前的是凉拖,光脚穿合适, 现在带上袜子的确是有点凉。但比起被蔡堂燕疏远的心凉,这点凉意算不了什么。

这鞋换上意味就不一样了,蔡堂燕心想,好了,这人这下一时半会不会走了。

进屋开灯后,常鸣两颊显出不协调的酡红,因为刚才寒风中立了一会,脸色白了点,但眼眶还是红的,整个人看上去不正不经。

回到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地方,一种近乡情怯的微妙感油然而生,刚才的主客关系瞬时消失,常鸣又变成窝在沙发生活只能半自理的男人。也就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

“我去烧点热水。”说罢进了厨房。

他的东西搬空了,这客厅就剩一条沙发、一张折叠饭桌和一台冰箱,整齐得空落落的。没有电视机,常鸣坐沙发上一时半会也不知做什么好。明明很熟悉,却总是有些拘谨。

交臂后靠,常鸣仰头倚着沙发背,醉意困意同时上头,但被左腿的疼痛阻断了。跟他的“新朋友”还在适应期,磨蹭依然存在,在下面站那么会,他的腿又冷又疼。

蔡堂燕从厨房一手水壶一手杯子出来,常鸣嘴巴微张,像睡着了。她在桌上放好东西,轻轻唤他:“常先生?”没反应,又轻晃他肩头,猛然睁眼,蔡堂燕吓了一跳。

“常、常先生?你没事吧……”

唔的一声反应有点大,常鸣惺忪着眼看看左右,像才发觉身处何处,抓了抓头发。蔡堂燕这也才注意到,他剪了个头,短短的头发这回再怎么整也卷不成巧克力棒了。

“有点困……”他捏捏眼角,那模样仿佛等她许可才能入睡,蔡堂燕只好说:“那你要休息一下吗?”

“嗯。”这沙发没扶手,常鸣拖了鞋垫着手臂横躺下。

大过年跑到别人家过夜好像不合礼数,但常鸣既然能在这呆一个月,这点觉悟估计早没了。蔡堂燕试探道:“常先生,这个……不脱下吗?”她轻轻敲了下他的左腿,闷闷的声响,她应该听过类似的。

常鸣抬起脖子,又泄气地垂下,喘了口气:“能给我打盆热水吗?”

他请求的语气让她吃了一惊,他几乎不会示弱,即便在他最羸弱的时候,对她也是颐指气使。现在的他更像在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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