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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27)+番外

“哦。”

沈昇笑了,挑着眉有些得意,说:“我猜也是,裘寸晖不喜欢你这款。不过,他怎么还是喜欢给人买这个牌子的羽绒服?”

他伸出葱白的指尖,随意地刮了刮孟雏羽绒服胸前的刺绣,和他身上那件一样。

“他是太无聊,拿你当消遣了吗?”

沈昇嗤笑一声,摘下自己的眼镜,作势要给孟雏戴上。

“我看看,戴上会不会就像了?”

孟雏的心脏不停往下坠,坠不到底,面前这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没办法回应,他像是劣质冒牌货被脱光了赤裸裸地摆在正牌前,只有承受冷嘲热讽的份。

他想推开那只手,但身体好像被人灌了铅,完全动不了。

不要。不要。

孟雏在心里尖叫,看着举着眼镜的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在自作多情什么?”

熟悉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孟雏猛地喘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臂用力往后拽了一把。

孟雏惶惶然抬起头,只能看见裘寸晖的下巴。

裘寸晖阴沉冷漠地注视着沈昇。

“沈昇,做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沈昇见裘寸晖那么护着孟雏,脸上的得意逐渐崩裂,他咬了咬牙,说:

“我说得不对吗?你不过就是随便找个人当消遣而已,这很难承认吗?”

裘寸晖盯着他,只是沉默。

和沈昇,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对多余的没用的让人心烦的人,没有解释的必要。

“沈昇,要是可以,我希望当年那场治疗能清除掉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裘寸晖说完就搂着孟雏转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昇站在原地,五官几近扭曲,当年那场治疗是裘寸晖最不愿提起的事,这么久以来,他联系裘寸晖那么多次,只要一提到那件事,裘寸晖就会情绪失控。

但就在刚刚,裘寸晖竟无比冷静地亲口提起了那场治疗,并告诉他,希望能清除掉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

沈昇胸口不断起伏,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对背影。

——

一直走到了巷口,孟雏似乎才从刚刚的心悸中回过神,然后迅速从裘寸晖怀里挣脱出去,摇摇头说:“我……我有事要回,回家。”

裘寸晖扭头看他,伸手又要拉他,说:“孟雏,你先听我说。”

孟雏躲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也不肯和他对视,脸微微向另一边撇着,说话结结巴巴:

“嗯……有,有时间再说吧,老师,老师让我回家,找,找个东西。我待会就要给她了……”

裘寸晖盯着孟雏的脸,声线平稳:“你刚刚回消息说你都弄好了。”

孟雏呼吸一滞,脸更向那边撇了,只留给他一只耳朵,半边模糊的侧脸,露在外面的脖子绷得紧紧的,上面还有他留下的吻痕。

裘寸晖叹气:“怎么连毛衣都没穿就出来了?”

孟雏听见这句话,浑身一抖,终于肯扭头看他。但那眼神实在刺人,害怕,委屈,以及不想靠近。

孟雏伸手要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说:“衣服,衣服还给你吧。”

裘寸晖皱起眉,心里生气又难受,他缓气压了压,尽力让自己平和。

“孟雏,你别这样。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你给我时间和你解释好吗?”

孟雏又后退一步,和他对视的眼睛已经漫上了很多泪水。

“不……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你不让我回去吗?”

裘寸晖胸口闷疼,仿佛被人刺了下,孟雏现在讲的话真让他受伤。他僵硬地点点头,说:“好,你想先回去的话就先回去,今天晚上我去路口接你,好吗?”

“不要。”孟雏还是拒绝他,“我不去你那里。”

“那你晚上睡哪?”

“我家。”

“可是你的玩偶还在我们床上。”

“我们”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孟雏耳朵里,孟雏大声反驳:“那是你的床!”

裘寸晖喉咙一梗,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被挫了些锐气,他不知道该拿现在的孟雏怎么办。

孟雏看裘寸晖说不出话了,转身就要走,裘寸晖跟上去,他就生气,大喊不让裘寸晖跟着,裘寸晖就只能停在那,站着,盯着孟雏一步步走远。

孟雏头晕目眩,一路艰难地回了自己家,本来就空的屋子里,已经被他搬得更空了,不像那个拥挤的出租屋。他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声哭了起来。

哭到一半,又起来把外套脱了,想一把扔掉,放下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响,除了裘寸晖的电话还能是谁的呢,他不想接,当作没听见,只趴在床上不停地哭。

哭累了,又睡着了。

最后是被冷醒的,他赌气脱了外套。可这里又没有空调,他摸了摸手背,凉得像冰块。那铃声仍在响,不知道已经是裘寸晖打来的第几次了。

孟雏想起自己蹲在出租屋里疯狂给裘寸晖打电话的样子。

他抿抿嘴,找出手机,摁了接听。

裘寸晖带着醉意的声音远远传来:“孟雏。”

孟雏不说话。

“我是病人。别不接病人的电话。”

第30章

【孟雏,你可怜我吧。】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措辞,太叫人心软。可孟雏已经生气,生气的人,会难一点心软,晚一点心软。

孟雏抹了抹又流出来的眼泪,哽咽着说:“你是病人,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吗?你做什么别人都不能对你生气吗?你是病人你就可以欺负别人吗?”

“没有。”裘寸晖顿了片刻,“他们不可以,你可以,你可以对我生气。”

孟雏爬到床头坐着,缩成一团,偏过头靠在膝盖上,看脏脏的窗户,不说话了。

“孟雏。”

裘寸晖又叫他。

“我没拿你当消遣。”

孟雏带着厚厚的鼻音:“我才不信呢。”

“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

“我现在不相信你了!不可以吗!”

裘寸晖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只是问他:“孟雏,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

孟雏之前一直都是偷偷回这里,也不肯告诉裘寸晖地址。所以他躲到这里来,裘寸晖就找不到他了。

“我不要告诉你。”

听筒里安静了一会。

“小鸟儿,你飞哪去了?”

裘寸晖似乎喝了很多酒,声音听起来又低又哑,咬字也不清晰,慢吞吞地说:“我的小鸟儿飞哪去了?”

孟雏心脏像被人一把掐住了,又酸又疼,他流了更多眼泪,擦都擦不完,他第一次叫裘寸晖的名字,他说裘寸晖,你不能欺负我。

“你不能一直欺负我……你不能因为我让着你,你就一直欺负我……”

裘寸晖也难受,应着他:“嗯,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多亏你让着我,谢谢你让着我,孟雏。”

孟雏哭着又问他:“你是故意……故意买和他一样的衣服给我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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