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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25)+番外

“你说好了……你答应了我,不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刀划自己,不疼吗?如果不开心的话,也有别的办法……干嘛做那样的事呢?

干嘛要那样……你不是说,不是说打架受伤很正常吗?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打架也受伤……”

孟雏完全趴下去,趴在被子上,一句一句地质问他,脊背耸起像一座小山,一座快要倒塌的小山。

然后裘寸晖的手垂下去,落到孟雏背上,落到那座小山上,轻轻地拍了拍,说:“我……控制不了。”

“这个病,有时候,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的行为。”

孟雏扭过脸来,湿湿的,眨着漂亮的眼睛,又问他:“为什么要生病?”

又好像不是在问他:“人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你要生这种病?”

裘寸晖摸着孟雏的背,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孟雏又眨眨眼,说:“快点好起来。”

裘寸晖的手僵硬了一瞬,又继续轻轻摸着,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孟雏闭上眼睛,脑袋往他腿上挪了挪。他胸口疼,很疼,于是俯身将人抱了起来,那么轻,明明他养了孟雏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

在这一瞬间,裘寸晖忽然觉得,他对孟雏实在太不好了。

他对孟雏,应该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就像他希望殷珠能对自己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那样。

他用错很多办法,也许都是从殷珠那学来的。但他是裘寸晖,他要像裘寸晖希望殷珠怎么对自己一样,去对孟雏。

“不哭了。”

裘寸晖轻声说。

他一直以来都说别哭了,别,是带着命令的,带着不允许的,可不哭了的「不」,是带着心疼的,带着哄人的意味的。

他说完了,又慢慢把人托抱进自己怀里,一起躺了下去,用被子给孟雏小心盖好,下巴蹭着孟雏湿的脸,声音听起来很累。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抢救室。后来,医生又给我打了镇静剂,所以没接到。”

孟雏应着:“嗯。”

“护士说,有人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要来,但是我不想你来。”

“为什么?”

“因为……”

裘寸晖叹气。

孟雏就说:“我知道,因为有些人生病,是不想别人知道的。”

“嗯。”

裘寸晖鼻音有些重,两只手抱住孟雏,似乎很累很累了,是那种紧绷很久又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后的难以抵抗的累。

“但我只是不想你知道。”

他吻吻孟雏的额头,说:“睡觉吧,这两天,我都没睡着。”

孟雏往他怀里缩,说:“我也是。”

裘寸晖听了很惊讶,原来孟雏也会有睡不着的时候。但他没力气再问了,他只是尽力擦干净孟雏脸上的眼泪,他知道如果不洗掉就会黏黏的不舒服。可他现在好累,想睡觉,就需要孟雏。

就只好再委屈孟雏一点点。

原谅裘寸晖,总是这么坏。

孟雏,原谅裘寸晖。

——

出了院,回了出租屋,裘寸晖把孟雏的玩偶放到了床上。

之前孟雏和他说过一次,说喜欢抱着玩偶睡觉,他那时候笑孟雏是小孩子,也不让孟雏拿去床上。

因为出租屋里的床本来就很小,他也不想孟雏抱着娃娃就不需要抱着自己了。

但床哪有小到多一只玩偶就挤了呢,孟雏抱着娃娃,他就抱着孟雏,这不是很难的事。如果孟雏想要,很多都不是很难的事。

裘寸晖把空调温度调很高,孟雏有点热了,就脱掉了羽绒服,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脱掉了衣服,就从一只肥鸟变成一只小小鸟,裘寸晖很轻松就把他抱到腿上,托着下巴亲,亲得很用力,亲了很久,孟雏的脸颊因为热和窒息变得酡红,很像那只玩偶脸上劣质的染色腮红,但孟雏的红很漂亮,不劣质。

孟雏用要做晚饭了为借口来躲避更久的吻,裘寸晖也信了,说好,松开了人,而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还指在四点。

如果孟雏想早点吃晚饭,裘寸晖也觉得好。

裘寸晖忽然懂了孟雏那句,你骗我的话我就不可以相信你了吗。

可以的。如果我想相信你,即使你的谎言漏洞百出,我也觉得你编织得天衣无缝,我点点头,就信了。

多么轻松的事。相信你让我感觉很美好。

“要帮忙吗?”

裘寸晖站起来,抬起脚步跟上去,孟雏听见他要过来,踩着拖鞋嗒嗒嗒跑得更快,摇头说不要不要。

谁知道裘寸晖在厨房又会做出什么。

孟雏不让裘寸晖进厨房,裘寸晖就在门边靠着,抱着手臂,盯着孟雏做饭,盯了一会,问孟雏是不是考完了,孟雏点头说对,他接着问,过年了回不回家。

孟雏愣了愣,油溅到手上才反应过来,摇头说:“不知道……要是妈妈回家了,我就回去。”

裘寸晖笑:“你把家里搬空了,你妈妈回去怎么办?”

“没事的,”孟雏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我妈妈每次都只回来待一小会,都不在那里睡觉呢。”

裘寸晖捏了捏手指,哦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从后面亲了亲孟雏的耳朵,说:“我过年还在这。她不回来的话你就待在这里吧。”

孟雏心跳跳很快,咧嘴笑了一下,说:“可是我不会做很多菜诶。”

“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可以不喝酒吗?”

“嗯。”

孟雏接过裘寸晖递来的盘子,盛好菜,又说:“如果生病很难受的话,还是要好好吃药的,嗯,吃药能让你冷静一点,对吧?”

裘寸晖点头:“嗯。”

“那还是吃药吧,不要用那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你是觉得吃药也很疼吗?”

孟雏扭头看裘寸晖,裘寸晖摇摇头:“我不知道。”

孟雏抿了抿嘴:“不知道疼不疼吗?”

“嗯。”

第28章

【孟雏,你和我生气。】

原来人是感受不到疼才会自残。

就像不知道面前的蛋糕是什么味道,才会想要尝一尝。

“但是吃药,总是会好一点吧。”

孟雏低头摆弄着盘子里的菜,小声说:“我觉得伤害自己不太好呢。”

“嗯。”裘寸晖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孟雏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孟雏心不在蔫,忍了好久才小声问裘寸晖:“你前两天去哪啦?”

裘寸晖没什么表情:“和我爸见了一面。”

“那……”

孟雏的筷子轻轻敲了下碗,有些紧张。

“那怎么又去医院啦?”

“我妈知道了,说要送我去医院治病。跟她吵起来了,就发病了。”

「发病」这两个字有点刺耳,孟雏皱皱鼻子,不喜欢,觉得这样说就好像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觉得裘寸晖要被人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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