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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17)+番外

天真蠢货就是既天真,又愚蠢,但天真和愚蠢加在一起,就变成了能夺走人语言能力的真诚陷阱。

真诚,也是一种陷阱。

裘寸晖沉默太久,孟雏等不到他回答,抿抿嘴又说:“你一定要接住我哦。”

裘寸晖点头。

“嗯,知道了。跳吧。”

孟雏闭上眼一狠心,松开手就往下跳。

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那些惨烈画面都没有发生,他被人稳稳接住了。

裘寸晖甚至连脚都没挪动一下,轻轻松松环住他的身子,他像只八爪鱼,紧紧缠在裘寸晖身上。

“这不是接住了吗?”裘寸晖说。

孟雏还把脑袋闷在他肩膀上,不肯抬头,过了好一会,才小声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接住我。”

裘寸晖没说话,拍拍他的背。

他从裘寸晖身上下来,一边问「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一边伸手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几支药膏来,递给他。

裘寸晖愣了一下,皱眉看着孟雏。

孟雏说:“我今天早上起得比较早,你手上的伤口我拍了照,这是在药店开的。”

“……”裘寸晖为自己面对孟雏时太多次的失语而感到烦闷。

孟雏似乎也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手也下意识往回缩,无措地解释:

“伤口要是一直不处理好,会出问题的……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不高兴?”

裘寸晖伸手拿过药,问:“你哪来的钱?”

“哦……”孟雏也想起来了,“你那天给我的钱太多了,我没有花完,本来想还给你的,但是忘了。”

孟雏又从另一边校服口袋里摸出那些纸币递给他,还有两张一百,和一些零钱,裘寸晖都忘了自己那天到底给了多少,反正换了多少张就给了多少张。

“买药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裘寸晖心头一梗,又皱起眉,语气稍带了些怒意:“给我买的药,你要还什么钱。”

“因为,是我……”

孟雏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裘寸晖狠狠甩到了墙上,痛得闷哼一声,裘寸晖掐着他的脸吻下来,用力咬他的嘴唇,他唔唔闷叫,伸手怎么也推不开裘寸晖。直到舌头尝到了血味,裘寸晖才松开他。

孟雏抿着被咬破的嘴唇,惶恐地看着裘寸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裘寸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生气。

他低头,孟雏吓得撇开脸,两只手挡在前面,右手还攥着那把钱。

“不要咬我……”孟雏的脸缩在手后,看不清表情,只低声示弱,“很疼。”

裘寸晖却仍冷着脸下令:“手拿开。”

孟雏手腕抖了抖,僵了片刻后垂了下去。

裘寸晖掐着他的脖子伸舌头一下下的舔那破了皮的伤口,看他痛得不停眨眼睛。

孟雏断断续续地认错:“我……我错了……”

“嗯。”

裘寸晖应了一声,手拉开他的校服拉链,隔着里面那层衣服揉弄他的胸口,手指掐着那尖故意往前扯,他哆哆嗦嗦地求饶:“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我,我……不还了……”

裘寸晖冷哼一声,最后在孟雏胸口抽了一巴掌,才帮孟雏拉好拉链,说:“那些钱你拿着。”

“啊?”

他拍拍孟雏的脸:“在学校中午不用吃饭?不要像个饿死鬼一样就等着晚上回来吃那一顿。”

裘寸晖嗤笑着没好气地说:“每天只吃一顿,哪天饿死在我床上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警察跑去我的出租屋翻个底朝天。”

孟雏懵懵地点头:“哦……”

“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骗骗老师。”

孟雏有些迷茫:“你找我,没有什么事吗?”

裘寸晖笑了:“对,拿你寻开心而已。”

孟雏哦了一声,抿抿嘴,憋了半天又小声问:“如果……如果我没有听话逃课来找你,你会……打我吗?”

裘寸晖神色一顿,眼神顷刻间阴沉下来。

“那些人以前会让你逃课去找他们?”

第19章

【六岁那年,我在门外站了三天,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孟雏没想到裘寸晖会这么快就猜到。

那些破碎的记忆又涌回了大脑,他忘不了自己是被如何被人用袋子套住脑袋,是在怎样的殴打中痛苦挣扎,没有人帮他,他喊救命,但没人要救他的命。

他求饶,那些人不肯放过他。就好像他是那样罪不可恕,那样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孟雏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被迫陷入记忆里自己绝望的哭喊中,他摇摇头,不回答裘寸晖的话,转身要走,裘寸晖皱着眉一把拽住他,扭过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你没有答应,所以他们打你了?”

孟雏还是摇头,眼泪却已经流了满脸,总是那样澄澈干净的瞳孔涣散着失去了焦点,仿佛看不见面前的裘寸晖。

裘寸晖开始耳鸣,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被一股难言的怒火覆灭理智,仍在逼问孟雏。

“在哪里?几个人?”

孟雏摇头哭着求他:“我不记得了……别问了好不好……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别问了,求求你……”

“你背上的疤,是那天弄的吗?”

提到这个,孟雏突然发了疯似的推裘寸晖,推不开,只好大哭,裘寸晖捂住他的嘴,叫他的名字:“孟雏。”

“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去找他们。”

“你不是要利用我吗?现在,告诉我。”

孟雏通红的双眼终于慢慢在眼泪里聚了焦,看着裘寸晖,哭声轻下来,连身子也软下来,裘寸晖松开捂着他嘴的手,转而拢住他的腰,低声又重复一遍:“告诉我,孟雏。”

孟雏哽咽着伸手去抱他,他顿了一下,没动,任孟雏抱紧自己。孟雏抱着他,在他肩膀上虚弱地喘着气。

有时候,裘寸晖觉得孟雏像条干涸沙地上快要死去的鱼,没有挣扎,没有声响,只有下一秒就要停下来的呼吸。

他终究还是心软,伸出手去生疏地拍了拍孟雏的脑袋。

孟雏就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

那是极度需要他的姿态。

裘寸晖恍然间想,或许他是,一阵雨。

“他们要我……逃课去,去给舞蹈室的一个女生送零食……我不想,我想上课……我真的只是想上课……

我没有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放学的时候他们把我拖进巷子里,我不知道……”

孟雏哭得急,抽噎声不止,说话断断续续,很困难,裘寸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低头亲了孟雏一下。

孟雏哭声停了停,仰头向他索吻,他无奈地拍着孟雏的背,又亲了一下。

孟雏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吞咽了下后继续说:“我不知道是哪里,他们用袋子套住了我的脑袋……然后,然后打我,我喊救命……但没人救我……”

说到这里,他又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哭着问裘寸晖:“怎么没人……没人救我呢?是不是……是不是还没到喊救命的程度啊……可是我真的好疼,是我做错了吗?我不该喊的……为什么没人理我?所有人……所有人都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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