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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92)

舒筠满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大婚后的两日。”

“那你答应了吗?”

王幼君眉目低垂着,语气含糊,“我拒绝了。”

“为什么呀?”舒筠不解问。

王幼君面颊一热,“我与他...哎呀,我没想着嫁他呀,”王幼君自个儿也有些迷糊,脑子里乱糟糟的,“我喜欢的是陌上如玉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军中糙汉呢。”

一想起成林吊儿郎当的样子,王幼君便头疼。

舒筠眯起笑眼,打量她,“是吗?既然不喜欢人家,那日在灵山寺,你为何瞧见他就扑过去了?”

王幼君这下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我不就是理亏嘛,他非揪着这桩事不放,我也是,当初脑子一热就做了混账事,哎呀,筠筠,我当时就是吓怕了,没别的意思。”

“你错了。”舒筠眼神笃定,“你就是喜欢他。”

“不可能。”王幼君否认地很坚决。

舒筠分析道,“人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想当初我与那裴江成定亲,他若靠近了些我便立即退开,生怕他沾染了我,起先只当是害羞,可后来见了陛下,我第一回 便忍不住亲了他,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心里想亲近陛下,所以,你不要误导自己,你应该跟着内心的感触走。”

王幼君见鬼似的地盯着她,“筠筠,当了皇后就是不一样,一套一套儿的。”

舒筠气得去捶她,“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王幼君躁得难堪,揽了揽耳发,支支吾吾道,“我再想一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舒筠老神在在打趣她,“你闲来无事时,可有记挂他?是不是偶尔不高兴,就要将他拧出来骂一顿出气?这个人明明没有沾染你,你却无缘无故事事扯上他,见了面便跟点了炮仗似的要寻他理论?”

“一旦委屈了,又恨不得他帮你一把。”

“他若说了你几句不好,你便格外在意,是也不是?”

王幼君愣了愣,舒筠就仿佛在她面前筑起一道墙,她根本越不过去。

回想那日成林上门提亲,她听了后气得要赶他走,男人双手往门框一撑,笔直修长的腿拦住她的去路,那口薄荷叶嚼得正香,

“其实嘛,你这么顽皮,嫁我这糙汉岂不正好?否则谁能兜得住你?”

王幼君被这话给气得三日没吃饭。

她哪里是顽皮,她分明是活泼可爱。

王幼君越想越委屈,“他那张嘴太欠了,我若就这么答应他,实在是便宜他了。”

舒筠便听出这话外之音来,王幼君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只是还有些气成林。

“这好办,这事交给我,我替你敲打他。”

王幼君顿时眼神一亮,“好筠筠,你准备怎么替我出气?”

舒筠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又悄悄耳语几句。

王幼君听了捂着嘴狂笑,最后装模作样下了罗汉床,朝舒筠屈膝施礼,

“谢娘娘给我撑腰。”

当日傍晚,舒筠寻裴钺问了宫中禁卫军轮值的顺序,裴钺随口便答了,

“娇娇这是动了什么念头?”

舒筠软声软气趴在他怀里,悄声耳语,“陛下的侍卫过于轻佻跋扈,臣妾要替陛下治他。”

裴钺想了想,他麾下的将士能用轻佻跋扈来形容且舒筠认识的,也只有成林,他大概猜到什么,并未做声。

翌日午后,恰恰到了虎贲卫与羽林卫换防之时,成林先在御书房请了安,正要去值房,却见舒筠带着宫人款款来到廊庑下。

成林赶忙低眉行礼,“臣给娘娘请安。”

舒筠雍容一笑,问道,“陛下可歇着了?”

成林回望了一眼御书房,斟酌着答道,“陛下方才在假寐,不过陛下吩咐过,娘娘驾到任何时候都能进去....”

舒筠其实压根不用问成林,成林也是客气回了一句。

舒筠似笑非笑道,“这样啊,倒是为难了,不过也不是什么急事,有人求我指婚,我这不想寻陛下参详参详。”

成林一听“指婚”,提了个心眼,目光往舒筠手里拿的红帖觑了觑,这里头莫不是家世名姓之类,他心中打鼓,

“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得娘娘指婚?”

舒筠叹了一声,“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东亭侯府的小小姐王幼君么?”

成林心猛地一沉,忍不住咳了几声。

舒筠眨眼问他,“成将军这是怎么了?着了风寒?”

“没没没....”他暗中啧了几声,头疼得很,他也不是个笨的,好不容易遇着舒筠,若舒筠真的给王幼君指了婚,他可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于是他诚恳地再次拱手,“娘娘容禀,臣心慕王姑娘久矣,亦想娶为冢妇。”

舒筠假装吃惊,“哦,这么说,今日这红帖里还得加上成将军的名讳?”

里头果然没他。

成林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那小丫头片子就这么不待见他么?

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不知该如何作答,若任由舒筠进去与皇帝议亲,可不一定落在他头上。

“娘娘,臣是真心想娶王姑娘,这名贴嘛...”成林往舒筠手里的帖子看了几眼,言下之意是不必再送旁人的进去。

舒筠笑了,“哟,我昨个儿听长公主的意思,成将军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因为那日在灵山寺幼君一时失措逾矩,那成将军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幼君性子顽皮,偶尔有些错处也是能原谅的,她心里可能是拿成将军当稳重可靠的兄长来待,成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每一个字都在戳成林的肺管子。

这哪里是要给王幼君议亲,这是来抽他皮筋来了。

成林知道症结在何处,自然是千认错万告饶。

舒筠也没立即应下他,“成将军曾襄助过我,我今日暂且给将军这个面子,只是,若幼君还是不肯,我便不能再耽搁她。”

成林连忙道是。

这一日当值心里就没那么痛快,琢磨着得如何哄好那小祖宗。

夜里二更天下值,顾不上回府歇着,拧着小酒上了王家门,东亭侯与长公主早就歇上了,唯有四少爷书房还亮着灯,仆人只能将成林引入四少爷处,成林上门提亲被拒的事,四少爷门儿清。

成林是御前红人,军功卓著,可惜家中无父无母,门庭不显,论身份配不上王幼君,四少爷倒不是嫌弃成林,只是这无论如何得王幼君首肯。

见他眼下跟个醉鬼似的,赖在王家不走,也觉得邪门。

四少爷遣个婆子悄悄问王幼君主意。

王幼君只给了两个字,“赶走。”

四少爷也不能真赶,问他要不要去客院歇着,成林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裹的饼子,“我此来别无他意,就是路过街头摊贩,忽然记起小小姐少时爱吃葱油饼,便捎了个来。”

四少爷莫名有些心酸,将他留了下来。

翌日天还未亮,成林离开了,却在王幼君晨起准时给她送了铜锣街东客来家的汤汁小笼包,王幼君这嘴馋的劲,差点就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