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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70)

裴钺不予理会。

时近年关,中书省与六部格外忙碌,李辙趁着这个机会怂恿右相齐铮跟左相顾云生打擂台,恰恰逮着有官员给顾云生行贿,纠结都察院御史将顾云生告到了御书房。

顾云生虽不算能干,却也是个滑头,岂会轻易让人捉到把柄,也伙同党羽去寻齐铮的霉头,两党在朝堂闹得不可开交。

齐铮暗中思量,他晓得裴钺颇为忌惮李辙,故而两头跑,一面讨好皇帝,一面奉承李辙,一来二往,倒也成了君臣之间的桥梁,裴钺数次称赞他深谙为臣之道,齐铮便有些飘飘然,自以为在与顾云生的倾轧中,占据了上风。

眨眼到了腊月十八,天蒙蒙亮,舒芝已沐浴更衣穿上七层喜服,忐忑又兴奋地坐在婚房里,外头传来婆子们忙碌的脚步声,舒芝心里的不真实感淡去了些,深吸一口气回想昨夜嬷嬷所教,面颊的红晕又窜了上来。

她已不是懵懂少女,这一年光景为了哄好裴江成,没少让他尝甜头,只是无论如何不会真让他得手,虽说如此,仅有的几回经历,让她对裴江成生出一些疑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第33章

淮阳王虽不大喜欢这个儿媳, 礼数却还算周全,迎亲办得热热闹闹的,也让舒芝心里那份忐忑散去不少。

论理娘家得有送嫁的姐妹, 舒灵与妹妹感情不合, 舒筠就更不消说,婚礼上都不曾露面, 最后舒芝给四妹舒菁塞了个大金镯子,央求着她送嫁, 舒菁性子比舒筠还没主见, 便糊里糊涂听着安排上了轿,待将舒芝送入洞房, 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方借口回了府。

风雪压不住外院的热闹,舒芝独自一人在喜房坐着,心里终于踏实了。

淮阳王府世子娶妻,太上皇亲自到场, 其余朝臣与王爷王孙自不待言,府内前所未有热闹。裴江成被灌得醉醺醺的,淮阳王怕耽搁洞房, 愣是请几位侄儿去挡酒, 总算将裴江成给扶了下来。

雪越发大了, 炉子里的炭火燃了又灭,客人渐渐散去, 淮阳王回眸瞅了一眼趴在圈椅上不省人事的儿子,叹了一声, 吩咐管家, “将人送去洞房, 预备好的醒酒汤也给他喝上一口。”

管家照做,着平日伺候裴江成的两个小厮搀着他往后院去,裴江成架在两个小厮肩膀,听得身后喧嚣渐渐消弭,行至正院前面的穿堂,忽然睁开一线眼缝,

冰渣子砸了他一脸,他鼻尖吸了吸,冷气灌来,他并未喝醉,不仅未喝醉,人还相当清醒,自年初元宵摔伤后,裴江成那事便有些妨碍,唤了几个丫鬟试了试,偶尔能匆匆应付,偶尔总是不成,大夫劝他别急,故而裴江成又休养了整整半年。

行宫那回被舒芝勾得来了些兴致,后来关键时刻舒芝打断他,他又泄了气。

眼看成亲在即,他心里头急,私下又唤丫鬟侍寝,也不尽如人意。

大红的光芒透过琉璃窗漫出来,簇簇白雪被灯笼摇落,眼看舒芝的丫头婆子立在门口,往这头迎来,裴江成不由捏了一把汗。

舒芝的乳娘早备好醒酒汤,待小厮将人掺进去,便将汤水呈至舒芝跟前,舒芝已卸下钗环,换下喜服,只穿了一身粉嫩的寝衣,屋子里烧了地龙,她面颊犹在发烫,亲自过来侍奉夫君喝醒酒汤,哪知喝了不到一口,被醉眼朦浓裴江成给打碎了,还泼了她一身。

舒芝气得眉间蹙起,却不敢吱声,一面进去重新洗漱,一面吩咐人再备一碗汤。

如此来回,裴江成心想舒芝是不把他灌醒不放手,最后勉强喝了几口,装作幽幽醒来。

又是洗漱,又是换寝衣,待折腾停当已是半夜。

红帐被垂下,宽大的拔步床内躺着夫妻二人。

裴江成直挺挺睡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累坏了。

舒芝衣衫半解,柔柔靠过去,纤手覆上裴江成的胸腹,跟轻羽似的一点点挠他,含糊不清唤他,“夫君,你醒一醒,今夜是洞房呢。”

裴江成皱着眉嗯哝一声,假装没动,想试探自己有无起色,为了鼓励舒芝他甚至伸出修长的手臂半揽着妻子,舒芝得到暗示,自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旁的缘故,裴江成还是不行,他睁开疲惫的眸子,一副醉醺醺的口吻,

“明日吧,今日我接亲乏了,明日补偿你。”

言罢,便佯装睡过去。

舒芝登时眼眶泛酸,她盯了丈夫片刻,忍气吞声下了塌来,去浴室净手,这时乳娘钻了进来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舒芝想哭却又不敢,委屈嘟囔道,“世子睡了。”

乳娘吃了一惊,从舒芝艰涩的眼神里读出门道,她轻声宽慰,“喝了酒的男子的确如此。”

舒芝却不信,哭丧着道,“哪有,不是听说男人容易酒后失德么?”

乳娘失笑,“姑娘年纪还小,切莫道听途说,喝了酒才是不成呢。”

舒芝见乳娘如此笃定,心里稍稍得到安抚,净了手面重新去了婚房。

而这个时候,隔着帘帐,已听得丈夫打起呼噜,舒芝形单影只立在空荡的喜房,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这一夜自是这么交待过去,翌日晨起裴江成倒是醒得早,神采奕奕照顾新婚妻子梳妆,舒芝权当他昨夜真的是醉酒,心底的那点空落终于得到弥补,也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夫妇二人先是去王妃起居的安荣堂敬茶,暖阁内除了王爷与王妃,还有府上的庶子庶女,淮阳王除了王妃外,还有姬妾十来人,孕育庶子女七人,自裴江成与舒筠解除婚约后,王爷便亲近两位侧妃的儿子,这让王妃倍感压力,她如今就盼着舒芝与裴江成顺利圆房,给她整个大胖孙儿,好巩固母子地位。

王爷面色倒是寻常,王妃则紧张地盯着儿子媳妇打量,放眼瞧去,儿子神色无异,仿佛带着新婚的喜悦,儿媳妇面色便有些耐人寻味,没有圆房过后的羞赧,也没有明显的不悦,王妃拿不定主意。

待敬茶结束,也不敢多问,儿子提醒过她不许她管房里事,王妃若多嘴必定招致反感,若直截了当问儿媳妇,担心漏了馅儿,一场敬茶礼好不煎熬。

这边王府礼仪结束,淮阳王起身道,“随本王入宫给太皇太后,太上皇与陛下请安。”

舒芝与裴江成起身跟着王爷夫妇行至门口,外头风大,一家人站在帘内等着下人披氅衣戴羽帽,淮阳王扭头看了舒芝一眼,不知为何竟是想起舒筠,神色恍惚,若是那孩子嫁过来多好,可惜木已成舟,视线慢慢聚焦,察觉儿媳妇面带羞涩,淮阳王说服自己摒弃成见,提醒她道,

“今日起,你便是皇家的儿媳,成儿是太上皇的长孙,你便是长孙媳,处处得谨言慎行,做弟妹们的榜样,明白吗?”

舒芝眼眶酸动,自定亲,淮阳王几乎没正眼瞧过她,这还是头回郑重与她说话,舒芝心里交织着委屈与欢喜,连忙屈膝,“儿媳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