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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19)

“娘娘,您自个儿好好想想,因何受罚?”

舒太妃想不明白,直到下午申时,又有一内监来宣旨,让舒筠移居储秀宫,她方明悟过来,皇帝是责怪她苛待了自己的侄女。

舒筠并没有去储秀宫,而是被小宫女领着来到了藏书阁。

她一踏入,便瞧见裴钺一身玄袍长身玉立。

舒筠忽觉委屈,眼眶泛红,“七爷,我是不是连累了你?”

裴钺瞧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生愧,三步当两步来到她跟前,“怪我事先没告诉你,那皮子是陛下赐予我的,让你受了惊吓。”

舒筠抿了抿唇,抬袖拭了拭眼泪,“事情闹得这样大,陛下可有责你?”

连她姑母和公主都受了重罚,皇帝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裴钺。

裴钺刮了刮额尖,颇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自持道,“没有,陛下罚你姑母,是晓得你姑母待你不周,不是氅衣之故。”

舒筠这下惊呆了,水汪汪的眼鼓得圆啾啾的,“不可能吧?陛下这么体恤下情吗?”

裴钺经历今日一事,本要与她坦白,瞅着面前呆头呆脑的小姑娘,却有些舍不得吓着她,万一晓得他身份,敬而远之呢,遂若无其事回道,

“陛下没有你想得那么苛刻,他只是赏罚分明。”

“是吗?”舒筠眨巴眨眼,就事论事道,“若陛下真的赏罚分明,姑母今日有功有过,功该赏,过当责。”

裴钺扶额,小脑袋瓜子这会儿却是聪明了。

门外刘奎抿着嘴轻笑:皇帝就是想给你出气,你个小呆瓜。

裴钺展了展眉,很快给自己找补,“有没有可能,陛下比较注重人伦亲情?”

“不是。”舒筠乌润的眼珠儿四下溜了一圈,神神秘秘凑到他身旁,一字一顿悄声道,

“这叫喜、怒、无、常!”

裴钺脸色一黑,小丫头片子真不知好歹。

第11章

“今日学堂布置了什么课业?”

用完晚膳,裴钺便主动问起她的功课。

刚吃的满嘴油光的舒筠,听了这话,虎着脸望着裴钺,颇有些委屈。

她刚吃饱呢。

“我今个儿早早就被叫了回来,不知夫子布置了何课业?”

裴钺不肯放过她,“那我寻本书给你读。”

她托腮凑近他,小眼神遛溜,粉粉的面颊跟个桃儿似的在他面前诱人,

“七爷,大夫说,饱腹思眠,我这才刚吃饱,即便读书也会走神。”

裴钺差点气笑,“你平日就不走神了么?”

舒筠理亏,害躁地将脸埋入掌心,揉了揉,见裴钺不再逗她,便把玩着他搁在案上的菩提手持,这串菩提已包浆,发出油亮亮的光泽,

“陛下若真体恤臣女,就该遣散了学堂,放我回去...”她歪着螓首,像是夜莺在低喃。

裴钺险些以为她认出了他,橘黄的宫灯照亮她的双眸,如有涟漪在晃动,“你想出宫?”

他的嗓音明显轻了几分,被夜色载着又带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舒筠心神微动,悄悄瞥了他一眼,男人无论何时都是那般自在沉稳,那张脸无疑俊朗又清隽,单独拧出来并不觉得有攻击性,只是他气场实在是清执冷峻,连带相貌也染上几分明锐。

舒筠是想出宫,只是裴钺这话什么意思,她约莫也明白些。

这男人挺能处,为了她担那么大风险。

比起裴江成,裴钺一直在包容她照顾她,难道是因年纪差得多的缘故么。

裴钺仿佛还在等她回答,空气里无端流淌着几分旖旎,舒筠有些耳热,便嘟囔着道,“您不是要教我读书么?”

裴钺将早备好的两本书册拿来,一本是《左传》,一本是《世说新语》,他问舒筠想学哪一本,舒筠挑了《世说新语》,裴钺开始教她。

时间过得格外快,铜漏指向戌时初刻,她早该要走了,他却有些舍不得,一篇又一篇笔记小说讲完,那姑娘已趴在桌案睡得不省人事。

她的面颊晕出一团红晕,小脸搁在手背,胳膊不知不觉往下滑,看样子再睡一会儿便要摔下去。

裴钺慢腾腾地将书册搁下,转至她身侧,这般睡着容易挨冻,且极为不舒服,裴钺在叫醒她与将她挪去里间做了许久的挣扎,念着她受了一日的惊吓,还是决定挪她进去。

将她胳膊给扶起,修长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去,人便被他半搂在怀里,正要蹲下用力,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她脑袋无力往下一垂,砸在他唇瓣,螓首歪在他脸侧,鼻息摩挲,小舌仿佛舔到一片柔软,慢慢一吸,又轻轻往上一挑,将他上唇给挑开,轻而易举便破开齿关探入进去。

说她笨拙,她又极其灵巧地四处遨游,所到之处激起酥麻的颤感。说她灵巧,她又笨拙地来回乱捣,仿佛在寻什么,想寻着那一物与她共赴舞林。

灵尖儿从唇齿一扫,仿佛从裴钺心中拂了一把,那被刻意压制的念头一点点被她勾出来,他眼神沉沉睃着她,她攀附在他怀里,柔软的身子如同浪淘酥骨,勾人夺魄。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并不能轻易地承受第二次。

她恍惚掀了掀眼皮,意识不知在何处神游,眸子如蒙了一层雾障,

“你愿意么?”

裴钺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嗓音发暗,“不该是我问你愿不愿意?”

她娇靥酡红,目光游离地摇头,鼻尖更是蓄起一些酸楚,“我退过亲,你会嫌弃我吗?”

裴钺听得心口一紧,那水汪汪的眸眼如同盈盈秋水,她像是难过极了,又兀自强忍着泪意,柔美的眼部线条仿佛被描了一层胭脂,娇艳欲滴。

“不是你的错,别责怪自己。”

舒筠眼底的光顺着泪花落下来,“我没有责怪自己,只是恨自己不能给爹娘长脸...”

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姑娘,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处,才肯悄悄剖开自己的伤口,

裴钺静静盯了她许久,他并不喜欢空口白牙去承诺,他更倾向做出来,然而此刻面对悲伤自责的姑娘,他颇有些束手无策,轻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哄道,

“不怕,还有朕,朕护着你。”

这话跟魔音似的在她脑海回荡,舒筠心猛地一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彻底清醒过来了,她愣愣地坐了好半晌,慢慢回过神来,扑了扑烧红的面颊,再看了一眼窗外,天暗沉沉的,夜已深。

该是又做梦了。

她脚跟略有些发麻,强撑着桌案站起身,尴尬地笑着,“七爷,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裴钺被她勾缠了一番正有些情热,退开几步看着她,眼前的姑娘,睡眼惺忪狭长如小狐狸,妩媚而不自知,他抿着唇看她一会儿,恢复清明,“好,我着人送你回去。”

舒筠到了储秀宫方知,住在这里的不只她一人。

这些姑娘并非依托公主入宫,也不是皇宫的主子,便住在主殿后面的厢房,厢房共有三间,李瑛住最东间,谢纭住最西间,中间空下的最大一间反而留给了崔家大小姐崔凤林,舒筠被分跟她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