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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73)

作者: 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但王应峰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钢丝拉到底,红血丝顺着钢丝渗出来,沈韫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气息没剩下多少,既进不去也出不来。

“叮——”

电梯门突然响了,王应峰本能地松手,简直连看都没有往后看就冲向了楼梯口。

“我艹!”刘晟眼睛面前一闪,一道人影飞过,他刚要去追,就被阿晓拽住,阿晓大喊:“程轶!程轶!”

当时他们看到的那样子,人鬼莫辩,青白的一张脸肿胀的额头,头发丝铺满脸满地,脖子上还有长长的血痕。

刘晟几乎是连滚带爬过去将沈韫扶起半边,“打电话啊,我草你妈打电话报警!”他大骂口不择言,眼泪就在瞬间飚出来,“程轶,我艹我要怎么办?程轶?你可别死啊?”

刘晟不敢碰都是血珠的钢丝,慌不择手段地拍她的脸,“程轶,你妈的你敢死,你妈的你还没给老子赚够钱!你妈的你敢死试试?”

阿晓的手机都拿不稳110打了三遍才打通,一边听刘晟在那边报地址一边浑身发抖地复述给电话那头,那边了解了下初步情况,说是120一起过来。

阿晓挂了电话根本不敢走过去,就这么站在电梯门口,抖的跟筛子一样。

“程轶?程轶!”刘晟还在拍她的脸,整张脸都要拍出血来。

沈韫觉得,自己可能死了,灵魂都轻飘飘地没有感觉,但是为什么突然脸这么疼?

“咳!”逆天的一声咳嗽沈韫整个人醒过来,随后是长达半分钟的如雷的咳嗽声,她睁开眼眼睛里是刘晟的脸,她也想学刘晟骂一句——我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一滴热热的水啪嗒一下落在她脸上,她才意识到她没死,而刘晟哭了。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110、120同时感到,刘晟和阿晓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都一起到了医院顺便录口供,沈韫被送进急救室。

文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医生,看到沈韫脖子上还绕着跟钢丝,第一眼反应是:“怎么还留着当项链?”

这是沈韫昏迷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捉摸了下,应该是夸真钢丝挺好看的意思吧?

第55章 终章

很多人会对上天许愿,岁岁平安、永葆青春、长命百岁云云,但沈韫始终觉得,万事顺意是所有心愿中最没有实质内容,但最难实现的一条。

但当袁沅出现在她病床前的时候,她从没有觉得自己这短暂的生命中这么顺过,可能是遭遇太险象环生,导致她出现的时候,竟有种此生彼生的幻觉。

“阿沅。”沈韫的脖子上缠着医用纱布,右手手指两根折断上着夹板,她奋力抬起另一只手肘扭了的手跟她打招呼。

这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住在一个一看就又贵又安静的私人病房,原来是袁沅来了。

袁沅坐在轮椅里,操控着轮椅一个人缓缓驶向她。

这是她年少交好的朋友,也是她这辈子认定的唯一的朋友。

早年间袁沅的脚上有机械假肢,现在她卸下假肢坐上轮椅,但身板挺直,依旧如从前气质冷冽、优雅疏离。“我知道得太晚了,阿韫,我教子无方。”她在病床前,伸手探到她的脖颈和额头,一路抚触过去,“你受苦了。”

沈韫反握住她的手,“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她死去整整八年,“你过得好吗?”

“好。”袁沅薄唇浅抿,她望着这张陌生的脸,“真的长得太像了……”

沈韫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道:“是,很有缘分。”

只是孽缘。

袁沅终究还是克制的,迅速抽离这种初见面的情绪,她转而道:“厉钧——我想你已经猜到。”

“是,猜到了。”沈韫说的很慢,但很清晰,“只是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袁沅握着她,将当年沈韫车祸之后在重症室被她带到德国的事娓娓道来。因为生还迹象几乎为零,只能勉强维持心跳,在避免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袁沅对外宣布她的死讯。

“其实我没死?咳咳咳咳咳……”沈韫惊讶,连带着气息不稳猛烈咳嗽起来,脖子上的纱布瞬间渗出一缕红,看到袁沅要按呼叫器,她压住她的手,“不,我没事,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还活着吗?”

袁沅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就是万一沈韫活过来,她该如何帮助她面对自己那具残缺不堪的身体。“生理意义上的活着。”袁沅似是而非地道。

“我……我想……”

“不。”聪敏如袁沅打断她,“阿韫,你听我说,厉钧的所作所为是与伦理不合的行为,医学界,尚且没有给记忆复刻、摘取等下一个合理的定义,以及正确的使用规范,你出现在这个身体上完全是一场意外。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此以这个身体活着,跟着我,我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第二个,是选择放弃这具身体,将记忆再次摘取出来,让身体的主人回来……”

沈韫默然不语地看着她,脑海中是成为程轶以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熟悉的场景一点点消散远去,最后化为一片沙海。

“我还能有第三个选择吗?”

袁沅艰难地点头,她不确定沈韫会说什么,但是作为朋友,她又无法拒绝,“你说,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达成。”

沈韫笑了下,“这个身体的主人叫程轶,我想,她要是这时候醒过来,可能面对不了现在的处境。”

“所以?”袁沅看着她,“你要帮她?”

“不,是你帮她。”沈韫没想到自己到此刻竟然如此坦然和淡定,“把我的记忆取出来,但不要现在就让她醒来,等上两年,如果可以,你能帮则帮一把?”

袁沅没有作答,上挑眼尾,道:“我对厉承南那一套记忆改变,并不感冒。我总觉得,一个人生下来若是来历经劫难的,那记忆摘取就是一个违逆自然的偶然事件,这种科技手段破坏的不仅仅是规则还有生命的趣味……而你现在请求的同样是违逆这些自然法则。她能否面对现在的处境,并非是你我掌控她性命的前提。”

这一番话让沈韫深深地陷入了沉思,是否自从自己再度活过来之后,潜意识里已经默认记忆可以更改和修饰,甚至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命运?

如果是程轶本人,是否永远不会走到这剑拔弩张、见刀见血的一刻?跟她的父母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反而可能其乐融融,一家和谐?

沈韫无法克制的想象,她再次活过来以后,是否根本没有考虑过程轶的感受?或许就完全已经将程轶当做了自己?

“我想,是我的自私害了她。”沈韫喃喃道,“你都不会知道,在某个时刻,我在想,如果我就这样以这个人的名义活下去……”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没有错,自私是本能。”袁沅将床头的纸巾捏在手心给她擦去眼泪,手很轻柔地触碰她脸颊上的肌肤,“这么年轻的身体,健康,充满活力,是我,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