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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65)

作者: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赌博,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旦成为局中人,想出来异常艰难,牌桌上都是一些“下一把老子肯定会翻盘”的冒险主义者。

输得倾家荡产的,这个社会并不少见。

沈韫本想问到底输了多少钱,但还没问出口就意识到,程轶妈妈存的那些钱,极有可能就是她每月给的那些——从以前到最近,恐怕不止一点点了吧?

本来事不关己的心态瞬间一下子被这个认知惊醒了,再想到他们此行目的,肯定是为了从她身上拿钱,沈韫觉得自己这种看戏的心态显然大有问题!

她就是局中人,这个赌局,她根本没有说走的余地。

程轶妈妈哭的眼线都花了,一擦更是糊成一片,沈韫内心复杂地看着这张年岁不小的脸,百般无奈的问:“所以欠了很多吗?”

程轶妈妈哇的一声哭出来,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她这样子发泄自己的情绪,“他还借了高利贷!”

“……”

沈韫想,她能骂人吗?还是该哭?

第49章 父母爱情(一)

空气凝滞,沈韫不语,程轶妈妈抽泣了一会儿也止住哭声,抬起眼望着眼前的女儿,换了个沙发挨到她身边,体己话就在口中,却被她打断:“我没有钱了。”

“这……”

“也借不到钱。”沈韫将不久之前自己如何跟画廊老板先预支半年工资的事情说了一遍,“上次的丧礼钱,我都还要还的。”

程轶妈妈从茶几上抽一张纸巾,“不能再借点?”她的身体热乎乎的,在这开阔的空间里紧密地贴着沈韫的肌肤,让后者感觉到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她让开一点。

“其实是这样的,”沈韫把玩手中的陶瓷茶杯,纯净水面荡来荡去,“我没有承认他,所以他跟我没有关系。程——葬礼钱,我理应出,因为那才是我爸爸。”

“你可不能这么说!”程轶妈妈涨红脸指责她,“血浓于水,你爸爸怎么就不是你爸爸了?你都当程铮斐是你爸,那你亲爸呢?”

“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准备要认识他。”沈韫从她身边站起来,换到对过的沙发上,和她对峙而坐,“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说。”而你,还用一张嘴,侮辱了程老师和我的关系,何其令人作呕?沈韫用一种近乎于苛刻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对她也就是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程轶妈妈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划清界限,极其艰难地问她:“你不准备帮你爸爸一回?”

沈韫如实摇头,“我没有这样的爸爸。”她的眼尾飘向远处画廊外的男人,还在抽烟,神情模糊。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程轶妈妈顿时没了主意,平时那种主意笃定的精气神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具疲惫的躯壳颓然地垮在这里。

冷气从另一边传来,一丝一丝渗透她们之间。

过了很久,程轶妈妈张张嘴,如一条鱼灌进急需的氧气,带着悲哀的声音说,“其实你爸爸也很不容易……”

“他不是我爸爸。”沈韫笃定而明确地反驳她话里的问题,“只有你这么认为而已。”

假设这是沈韫自己,而不是代表程轶,她可能还要愤怒地问一问:这么多年这位父亲在哪里?既不准备承担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又怎么配享受做父亲的权利?

但是,她不是程轶,她只是一个尽量冷静的旁观者。

“你不能这样!”程轶妈妈生气地怒道,“我们千里迢迢过来——”

“我没钱。”沈韫陡然道,“我一个月多少工资,你很清楚,给你多少你更清楚,你将自己女儿当做赚钱的工具吗?还是要自己的女儿,为了钱,去偷去抢去卖身吗?”

程轶妈妈喃喃地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你是不是我生的?”她一把从茶几对面站起来伸手拽住沈韫落在肩上的长发,一巴掌扇过去,脆生生的响了一声。

沈韫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着,脸火辣火辣地疼——她想起上次在程铮斐家中,也被打了一次。但她没办法还手,不管是作为程轶还是作为沈韫,她都不是一个能冲她甩巴掌的人,只是捂着脸往后退。

外面那男人眼尖,看到里面争执起来,隔得老远都立刻扔了烟往里走,站到程轶妈妈身旁,带着狠劲儿看着沈韫。

沈韫想,谁能这么倒霉?挨到这种父母?

程轶妈妈好歹还有点骨气,说着就要走,“回去吧回去吧,这女儿没想认你,也不准备认我了。走吧,白来了!”她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精神相当亢奋,眼圈一圈黑一圈红,看着怪吓人。

那男人不坏好意的说:“不是,不你说你女儿现在能赚钱,还跟老子炫耀一个月收入十万十几万吗?啊?”他很刁地看着程轶妈妈,让沈韫觉得这人更像是一个街头的老流氓或者老痞子,跟她上次见的时候那样子又有点不同。

“没有!”程轶妈妈光火,吼了一声,“有也不给你这个便宜爹!”

“没有?”男人恶狠狠地眼神兜转到沈韫脸上,看着她捂着脸狼狈地站在墙边,目光从她脸上晃到后面悬挂的油画上,“你不是说油画值钱吗?那就弄十几副回去卖啊!”他大跨步的走到墙边,开始扯画框。

画廊的画框都是用稳固的钢绳垂下来悬吊,没有用三角固定,因此稍微一碰就来回撞墙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

“你干什么?”沈韫上前想拦住要拆画框的男人被他一把用力推到在地上,尾骨着地,痛得撕心裂肺,她一下子站不起来,赶紧叫人——“胖仔!”

胖仔还没从画室冲出来,只见阿晓踩着两寸细高跟,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你是谁啊?这地方也是你乱来的?”

“臭娘们,你算老几?!”这男人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掰扯半天画框下来不来,怒火中烧直接将画往墙上撞。画框是木质结构,这么大力碰撞就散了。

沈韫简直要疯,从地上爬起来,和正好出来的胖仔一起将这男人给架住。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程轶妈妈过来拉沈韫,“他是你爸,你亲爸!”铁钳似的手劲差点没把沈韫的手腕掰断。

一场闹剧,荒腔走板。

阿晓打了报警电话,直接说画廊有人来捣乱,警察了解情况要带走闹事者。程轶妈妈又哭又闹地,不像样子。

刘晟也接到阿晓电话,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先看了看那副被毁了的画,看这局面,打了个马虎眼,“要不算了?这个没这么值钱。”

警察确认再三才走,临走还告知他们以后这种事不要耽误警察工作,刘晟一边赔笑还递了根烟过去。

阿晓一直站在人群外头,不太甘心地转身回了办公室,留下他们大眼瞪小眼。

程轶妈妈哭哭啼啼地守着自己男人,一唱三叹地在这里哭,“我命苦啊~”

沈韫想,地缝在哪儿她就真该往哪儿钻,就没见过这种不明事理的父母。“刘总,这幅画就在我工资里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