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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绣(重生)/长媳(重生)(296)+番外

谢云初也跟着县令夫人结交了松江县的官宦女眷,女眷们都知道谢云初是琅琊王家的嫡长媳,是王家未来的宗妇,自然是舍尽心思示好,从初一到初十,谢云初忙着应酬吃席,就没闲下来,自然也不能光顾着吃别人的,择了十二这一日,宴请松江女眷来府上吃酒。

她穿着一身喜庆的芍药缎面轻羽褙子,珠光宝翠,熟稔地游走在贵妇中,没有因哪家官职低而轻怠,也丝毫不摆京官太太的谱,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深得女眷们赞誉。

席间她发现松江守备府上的大小姐晏可晴会一些东瀛话,十分惊讶,私下请她至一旁茶室叙话,“姑娘这口东瀛话是哪里学的?”

晏可晴握着绣帕笑着回,“前年倭寇犯禁,我父亲俘虏了船只上一丫鬟,江南总督大人宽厚,上书提议将这些女眷送回东瀛,那小丫头父母双亡,是被倭寇强行掳上船当女仆的,在船上备受摧残,有寻死之心,为我救了下来,后来我便把她养在身边,于是跟着她学了不少东瀛话。”

谢云初闻言心中纳罕,这段时日春祺和夏安跟着东洋和西洋人打交道,最头疼的便是言语交谈不顺畅,虽有掮客做中间人,难免也有会错意或被人算计的时候,若能学些简单的话,路子就宽了。

“我府上两个丫鬟正想学学东瀛话,可否请你的人教她们一教。”

晏可晴满口答应,当即便遣人回府将丫鬟带来王府,让她陪着春祺和夏安玩去了。

这桩事是定了,谢云初心里却隐隐有了些念头。

当宾客散去,便拉着王书淮商议。

“夫君,咱们大晋不是国库空虚么,改革税政能充实国库,拓展海商贸易,也是一个法子,且不如双管齐下。”

王书淮闻言微微失笑,谢云初与他想到一处去了,“云初所言极是,这就是我造船攻打倭寇的缘由,这些年朝廷屡屡禁边,就是防着倭寇侵犯,只有解决了倭寇之患,大晋海贸便可畅通无阻。”

夫妻二人思路撞在一处,迸出不少火花,

“夫君,我是这样想的,”谢云初拉着王书淮在桌椅坐下,“我想寻些懂夷邦话的人,在松江开设一学堂,专教外邦话,如此未来海贸开通,咱们也不至于两眼抓瞎,全靠那些油嘴滑舌的掮客。”

王书淮惊讶妻子的远见卓识,由衷赞道,“云初,这个主意甚妙。”

“这样,我立即修书一封回京城,请朝廷从鸿胪寺派懂夷语的官员来松江。”

“好!”谢云初抚掌一笑,“你顺道给我父亲去一封信,请他在国子监帮我们召集人选。”

但凡她有好点子,王书淮总要帮她实现,相互成就大约是夫妻二人最好的诠释。

一个月后, 朝廷来了人,

马车在松江县衙停下时,谢云初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内跳下来。

“二嫂嫂,我来帮你啦!”

来人披着件茜红的斗篷,眉间一股英气,不是王书琴又是谁。

两个姑娘抱在一处喜极而泣。

王书琴拉着她叙说个不停,“我一听说是你的主意,便热血沸腾,求着我娘准许我南下帮你,出乎意料,祖母和娘亲都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说我跟着嫂嫂你,可干出一番大事业,嫂嫂,我王书琴没有嫁人的心思,一辈子在嫂嫂麾下当个狗头军师罢了!”

谢云初乐得前俯后仰,先带着人拜见松江县令及夫人,后又接回府安置,将东跨院的书房挪给王书琴居住,王书淮被赶回了前院。

王书淮一言不发,默默听从谢云初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王书琴和晏可晴忙着筹备学堂,谢云初带着冬宁继续监督造船,三个月后,第一艘船舰下水,上头安装了箭弩,只消士兵躲在弩身下,拉动弩几,一下可射出十箭,比人力速度更快,力道更为迅猛,一艘舰船上安装了三台大型弩机,并三墩炮火,战力提升了好几倍。

第一艘船并不大,只十丈长,三丈宽,通过演习检验后,继续加大规模。

有了第一艘船的经验,后面依葫芦画瓢便简单多了,虽有需要精进之处,却也容易。

谢云初于是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学堂之上,经过王书琴与晏可晴的走访,及王书淮的斡旋,学堂共寻到五名出色的外邦教师,其中一人金发碧眼,梳着异于中原人的发髻,高高瘦瘦俊朗好看,还会几句蹩脚的中原话,言谈间十分滑稽,惹得众人哄笑。

起先来学堂学夷邦话的是海商府上的管事小厮,后来也有一些有眼见的普通门第将年幼的孩子送来,到最后,松江县学一些落第的学子投身过来,五位教师,五门夷语,竟也有条不紊开办起来。

松江开办夷语学堂后,各国商船来往松江越加频繁,原先的市署便拓展成市舶司,港口外停驻无数大帆高船,南洋商人兴致勃勃开船来,又欢欣鼓舞满载而归,倭寇逮着契机,纠结五千武士前来抢掠,王书淮正想拿新的舰队试试水,跟着负责戍防的水军校尉和松江守备两名将领,带上一万水兵包抄过去。

双方战了三日三夜,心狠手辣的王书淮歼灭了对方整整五千人,只留下三人,准他们回去报信,这一战大获全胜,更加坚定了朝廷造新船的决心。

江南总督江澄携家眷赶赴松江,特为王书淮等人设庆功宴。

庆功宴摆在县衙,由县令夫人操办,谢云初在席间见到了乔芝韵。

时值九月金秋,秋光湛湛,院子里弥漫着桂花香气。

阶前阳光斑驳洒落茂密枝叶,三三两两官宦夫人坐在花厅里赏菊花。

谢云初与乔芝韵隔着人海对望。

乔芝韵穿着一件绣牡丹花的湖蓝缂丝褙子坐在人群正中,面容绝美之余,比当年多了几分雍容贵气,几步之外, 谢云初由年轻的少妇姑娘簇拥坐在凉亭内。

她粉面含春, 一袭海棠红长裙明艳动人,是人群中发光的所在。

母女俩目光时不时交错在一处,谢云初不知为何,没有恨了,大约是这一年来心中装着太多家国大事,又或者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原先耿耿于怀的执念变得不起眼,又在不经意烟消云散。

茫茫人海,哪个不是红尘的浮沉客,谁又不是一个苦难人。

任何人的苦难都要靠自己化渡。

人只要内心强大,就没有什么人和事能撼动她。

没有亲娘,她还是谢云初。

没有王书淮,她也是谢云初。

她是江南造船厂唯一的一名女执事,又是第一夷语学堂的山长,前不久王书淮吩咐冷杉从南阳将成玄先生的弟子孔维给绑来了松江,谢云初又伴着孔维研制一种能在半空飞行的孔明车,谢云初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充分挖掘了自己在机关锻造术上的天赋。

她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朝廷论功行赏,封谢云初为正五品县君,旨意当众下达。

谢云初没有刻意寻乔芝韵说话,乔芝韵喃喃看着出众的女儿,几度哽咽也终究没有站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