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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绣(重生)/长媳(重生)(256)+番外

“少奶奶的一只手....”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安静极了。

高詹浑身冷汗直往外冒,艰难转过身,去看王书淮。

案后那人忽然坐直了身,暗哑的声音异常冷静,

“在哪?”

“禀首辅,送...送去了王府。”

王书淮眼重重一闭,仿佛有硬硬的疙瘩硌得他疼,眼前的光线晃了一下,脑子锈掉了似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凭着本能扶着案几起身,慢慢往外踱去,这一回没了昨日那番劲头,脚下轻浮,步子迈得蹒跚乏力,冷杉要来搀他,被他推开。

一刻钟后,众人随同王书淮回了王府。

王书淮来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书房。

廊庑下跪着一群人,正是夏安等人,怕惊扰两个孩子,一行仆人哭得极是压抑,细细密密的闷哭反而跟蛛丝网似的,听得人透不过气来,高詹诸人听得心里均不是滋味。

王书淮神色木讷来到廊庑下,院前石桌上被搁着个宽大的锦盒,盒盖被掀开,里面搁着东西,他一步一步迈过去,盒子里的景象也由着一点点在他视线里展开。

最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手掌,白得泛铅,格外可怖,因浸泡数日的缘故,浮肿不堪已辨不出原先的模样,一串红珊瑚的珠子格外醒目地箍在手腕上,炫目的红瞬间如同银针刺入他瞳仁,漫天血雾裹入他脑海,侵入四肢五骸。

整片天塌下来压在他心口,天旋地转,微末的意识随着那抹鲜红一同被卷入黑色的旋涡中。

众人七手八脚将失去意识的王书淮抬入书房内室,方才路上高詹以防不测,已遣人去请太医,这一会儿太医也赶到,及时入内给他把脉,只道哀痛过度伤至肺腑,人已陷入昏迷,又多日不休不眠,有气绝之症,立即给他施针挑穴,将那些郁结在穴位的淤血给挑出。

太医在忙碌时,高詹出了房门,瞥了一眼那锦盒,来到夏安跟前问她,

“确定是你家姑娘的手串?”

他问的是珊瑚珠,实在指的是尸身。

夏安抬起红肿的双眸,那日她随船先走,也将那一声尖叫听得真切,明白姑娘断无生还之理,讷讷点头,“是长公主殿下当年赐给我家姑娘的一串珊瑚珠,姑娘甚是喜欢,一直待在手上....”

夏安又往那只手瞥了一眼,痛得双目直闭,哽咽道,“我家姑娘是左撇子...这手恰恰是左手...掌心的茧也隐约对得上....”

说完这话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寻来一只手,便知其他尸身已裹入鱼腹了....

高詹眼眶被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

消息陆陆续续在王府传开。

长公主的尸身已被安置回公主府,朝廷不许大费周章办丧事,只一些姻亲故旧来探丧,段家无人庇护,被人翻出旧事,大老爷和大少爷等男丁均被下狱,女眷被幽禁在府邸不许外出,三老爷和四老爷一齐在公主府给母亲筹办丧事。

那王怡宁亦在灵前哭灵,又闻谢云初尸身被鱼啃得不成样子,两重伤加在身上,呕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三太太这一日什么都没吃,卧床不起。四太太直接给吓病了。

怀孕的周敏也吐了好几轮,伏在塌上哭得寸断肝肠,

“她一辈子积德行善,怎么落了这么个结局?不应该,不应该啊!”

许时薇听得心神俱碎,来到周敏的屋子里,陪着她一道哭。

窦可灵见一个个都倒下了,强打精神操持家务。

唯有宁和堂一切照旧。

姜氏也是无可奈何,谢云初是走了,孩子还得有人照看。

其他几房的孩子都在给长公主服丧,姜氏将自己几个孙儿全部拘在院子里,又解释给珂姐儿听,说是曾祖母过世。

珂姐儿却想到另外一层,眼眶泛红问,“那我娘亲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姜氏喉咙一哽,看着瘦了一些的孙女,心疼地将人抱入怀里,

“你外祖父不太好...你娘..你娘一时半会回不来...”

王书淮那把剑还插在正厅,就连国公爷也不置一词,姜氏和二老爷吓坏了,不敢跟孩子透露半点风声。

至于那谢晖,也着实不行了。

明夫人回府后落了病,谢晖念着妻子辛劳自是撑着拐杖去看望妻子,哪知行到一处花廊,听得里头有婆子哭哭嘤嘤,提起谢云初姐弟落崖的事,谢晖给吓没了魂,慌慌张张回到书房将管家唤来询问,管家跪在他跟前支支吾吾据实已告,谢晖一口血喷了三尺远,昏过去后再也没有醒来。

王书淮回京后,朝中给谢晖平反,封了个忠武侯,昭德郡王也曾是谢晖学生,立即着太医去府上施救,只是救了两日了,依旧没有起色,今日辰时有消息传来,谢府都在预备后事了。

珂姐儿一听这话顿时哇哇大哭,拉着姜氏往外走,嚷嚷着非要去外祖家看望外祖父,姜氏好哄歹哄,劝了半日方劝住。

虽是寻到了一些尸骸,王府上下无一人敢提给谢云初办丧的事,只等着王书淮醒来,让他自个儿做决断,二老爷直接给气病了,姜氏也被儿子那一通举动弄得有些寒心,毕竟是亲生父母,他媳妇没了,也不是谁愿意瞧见的事,他却疯了似的寻父母撒气。

只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王书淮心伤莫大于死,国公爷只能替他在朝堂掠阵,听闻府上几位太太都病了,只一个姜氏还好好的,便让她管家。

姜氏一要张罗孩子的事,二要坐在议事厅当家,这可是八百年头一回,光是那是七七八八的账目,便看得她头昏脑涨。

一日下来,姜氏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这才尝到三太太和四太太的苦,也越发怜惜谢云初的好了。

“说到能干,淮哥儿媳妇是头一份....偌大的家,还有外头那么多产业,也不知她一人怎么周全得过来。”

这才感同身受,留下了真情切意的泪。

*

这是谢云初来到成玄故居的第七日。

谢云佑这几日依旧专心致志寻找出路,又或时不时给信王制造点麻烦。

谢云初少时博览群书,在谢晖的教导下,学了些天文地理之识,通过这里的日照方向,树木种类判断出他们恐在京城以南,大江以北的位置。

又见孔维的机关阁楼里奉着诸葛孔明的神像,怀疑这是南阳或襄阳一带。

摸清楚方位,心里也有了数。

这一日谢云佑去后山闯关,谢云初则坐在孔维的院外发呆。

每过去一日,她便担心一日,担心家里孩子和父母的安危。

听着孔维在里头叮叮当当敲打不停,脑海忽然冒出个主意。

她这次为什么轻而易举便为信王所挟持?

可不就是因为她没有防身之术么,这会儿要她练功夫不大可能,却是可以学些暗器防身。

孔维虽说心无旁骛,很多时候像个呆子,到底是信王的人,不可能轻易授之以渔,以防谢云初逃走。

谢云初坐在他身后的小杌子上软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