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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绣(重生)/长媳(重生)(197)+番外

上头正是晋宁皇帝亲笔四字,

“天下为公”。

朝云跟长公主同时震然。

长公主接过这份所谓的遗诏,只觉可笑,“王书淮,这是你亲笔吗?”

王书淮少时书法卓绝,擅长模仿各家书法,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寻一件老国公的旧衣似乎不难,再去藏书阁翻出那位晋宁陛下的字迹也不难,亏得王书淮做的炉火纯青。

王书淮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腔调,

“真不真很重要吗?陛下拿着这遗诏,亦可以说他是天命所归,殿下难道不满意?”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听到这,发出一声冰冷的嘲讽,“王书淮,你好大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糊弄陛下和长公主....”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晃,那人快的猝不及防,紧接着一道寒芒一闪而逝,他甚至来不及拔出长剑,一柄极细的刀刃划过他脖颈,将他所有嗓音扼住在喉咙里。

长公主看着王书淮刀起刀落,干脆利落到不可思议,面上交织着惊怒与愤然,

“你.....”

王书淮冷着脸将渐渐软去的韩良扔去一旁,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鲜血,语气淡漠,

“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乃晋宁旧臣潜伏在陛下跟前的棋子,他奉命跟随长公主殿下搜查王家,待寻出遗诏后,趁长公主不备欲夺遗诏,为长公主身侧的女卫所杀。”

长公主:“.......”

回府之前,王书淮便做了一些准备,这个韩良贪功冒进,手段狠辣,近来深得皇帝和长公主信任,这样的人或许得上司欣慰,却不得同僚欢喜,锦衣卫里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多得去了。

王书淮轻易便可笼络人,暗中做些手脚,等韩良一死,王家危机解除,他顺带还在锦衣卫结了一暗桩,走一步算三步,是王书淮一贯的作风。

王书淮侧眸看过来,清隽的眸子荡着一抹浅笑,“殿下,这个理由如何?殿下还有顾虑吗?”

长公主看疯子似的看着王书淮,轻轻咽了咽喉咙。

一刻钟后,大家看着长公主捏着一物面色铁青迈出内殿。

而在她身后,王书淮步履悠然跟了出来,王书淮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衣襟上似乎沾了星星点点的血。

朝云后怕又钦佩地看了一眼王书淮,最后朝人群里满目担忧的谢云初悄悄点了下头。

长公主来到门口,手撑门框而立,长长吸了一口气。

朝云立在她身后做好随时搀她的准备。

王家所有人愣愣看着长公主跟王书淮,不知道内殿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是大老爷抑制不住轻声唤了一句娘,长公主这才回神转身,一个个看过去,有满目苍凉的大儿子,端正清然的三儿子,还有痛哭流涕的四儿子,甚至还有那些媳妇孙儿.....

长公主视线最后落在神色凝滞的国公爷身上,忽然如释重负道,

“王赫,待我回宫,便送来和离书,今日起,你便自由了。”

国公爷漆灰的双眸慢慢转动一圈,缓缓抬起视线与她相接,想要开口,喉咙仿佛黏住似的,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恍惚一瞬间,到了垂暮之年。

长公主继续道,“宾儿我带走,让他改姓段,老三老四....”说到这里,她目光挪向三老爷和四老爷,“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三老爷颓然坐在国公爷膝下,目光空洞,语气却坚定,“我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长公主无话可说,她又看向四老爷。

四老爷哭得最凶,看了看露出喜色的长兄,与面冷如霜的三兄,迟疑了片刻,还是拂了眼泪正色道,“儿子也是王家人。”

也不知是国公爷那番话震撼了他,还是王家数百年的风骨蕴染了他,四老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王家人,他以身为王家人而自豪。

长公主脸色并无明显变化,“那便如此,至于这府邸....”她目光淡然扫过门庭外的一草一木,最后垂目,“一切复原。”

原先长公主府与王国公府比邻而居,后来先皇后下令拆除了那道围墙,如今不过是重新筑起罢了。

该他的都还给他。

长公主欲出门时,王书淮忽然叫住了她,

“殿下,还有一事,淮想请教殿下。”

长公主回过身来,这回眼神已十分平静,“何事?”

王书淮问道,“先祖母之死,可与先皇后有关?”

长公主微愣,一时竟然想不起那个人来,思绪在纷乱的脑海翻腾片刻,她慢声道,

“你祖母于锦泰五年七月去世,我亡夫在同年九月初二伏法,我母后是在段家出事后才萌生让我与你祖父结亲的想法,你祖母当是病故,并非我母亲赐死,王书淮,本宫或许心狠手辣,或许冷血无情,却从不屑行下三滥的伎俩。”

“更不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扔下这话,长公主搭着朝云的手臂,大步离开。

当年王家与长公主结亲,朝中猜测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联想那位先皇后的手段,有人猜测王老夫人为她赐死也不奇怪。

二老爷王寿犹然不信,扑腾在国公爷膝下问,

“父亲,果真如此?”

这是他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国公爷目色苍茫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哑声道,

“为父即便自绝,也不可能看着你母亲为人所害。”

二老爷彻底释然。

是夜,长公主遣人送来和离书,国公爷拿到和离书后,蹒跚迈进小祠堂,麻木地将先妻的牌位从偏室挪回正堂,随后独自一人坐在祠堂的台矶处。

他自幼承祖训,视天下为己任,年少时身上始终驻着一泓清晖,似月色似日芒,风拂不去,雨淋不褪,亡妻临终前骨瘦如柴的手拉着他不停质问,质问在他眼里什么重要,长公主亦曾笑问他,他心里除了家族责任,除了士大夫之使命,还有什么。

或许曾有豪情万丈,或许还有壮志未酬,

或许只剩一腔大浪淘沙后留下的空茫。

第88章

清晖殿事毕, 谢云初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于旁人而言,这桩事或许是惊天巨变,对于谢云初来说却只是前世众多波澜中的一次涟漪, 长公主与国公爷和离,罩在二房上空那一层阴霾散去, 谢云初今后也不必为了担心惹怒长公主,而事事讨好揣摩, 由衷松了一口气。

用了新买的香膏细细洗了发丝, 又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

随意披着一件长衫出来,长发及腰,她轻轻将鬓发别至脑后,坐在圈椅上任由春祺给她通发,披衫薄透, 桃红撒花襦裙散漫覆在胸前,精致的锁骨下一片欺霜赛雪, 她纤细的身子陷在圈椅里, 玉足缩去圈椅下,只从裙摆下方露出一排粉雕玉琢的脚指头来,姿态三分慵懒三分妩媚,面庞被热水蒸出一片潮红, 模样俏生生的。

珠帘外立着一人,一身银灰的绣暗竹纹的直裰,英武挺拔,目光透过珠纱直勾勾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