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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77)

“我的父亲呢?他是有权利关闭的笼子的野兽?”

“我宁愿在赴死的路上与家人团聚,也不想在笼子中浑浑噩噩的等待父母亡故的消息。”

陈玉在唐臻不管不顾的贴近他的瞬间,手忙脚乱的丢掉匕首,眼中坚定的愤恨被冲得七零八落。身心俱疲的推开唐臻,跌落在唐臻身侧的桌案上,迷茫的望着房顶的横梁。

他不得不承认现实,唐氏皇族没有踩在安定侯府的血肉上享福。

他对唐臻的憎恨,只是可怜人对另一个可怜人的嫉妒。

多么可笑。

脱离生命威胁,唐臻狠狠的松了口气。

在他判断中,陈玉始终是伴读中危险性最小的人。他想过说服陈玉的过程,也许不会容易,但没有料到陈玉会如此失控。

因此在时间非常有限的情况下,他才会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与陈玉摊牌。

果然......太过激进。

好在面对风险的人是他,不是福宁宫中任何人。

良久后,唐臻感受到身侧的人逐渐平静,恢复理智,轻声道,“我不知道父亲的皇位下有多少尸骨和鲜血。我只知道,那张冰冷的皇位彻底失去唐氏皇族的温度,能令依旧前仆后继,用骨肉血液滋养皇位的人停下脚步,拥有自己的人生。”

我们相互放过,成全彼此,不好吗?

不知何时,陈玉再次泪流满面。

他浑身颤抖的伸出手,艰难的摩挲唐臻的位置,忽然告诉唐臻一个与他们正在说的事,毫不相关的秘密。

“我只是父亲的养子。”

陈雪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他唯一的养子,是广西某个平平无奇的渔村中出生的男孩。

男孩的亲生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时出海,遇到暴雨天气被困。他将仅存的粮食都喂给在海中捡到的六个年岁不等的孩子,虽然没饿死,但彻底拖垮了身体。

男孩五岁,父亲亡故,生他难产的母亲只坚持半年,也撒手人寰。

不久之后,有个长相狰狞恐怖的人来到渔村,问男孩愿不愿意和他走,他会认男孩为养子。

“我很害怕,问他为什么愿意认我做养子,他是不是有很多养子。”陈玉扬起嘴角,眼前的画面再度因为泪水模糊。

“他告诉我,如果没有意外,他只会有我一个养子。他家有代代相传的信仰,必须有人继承。选中我,是因为我与他家有缘,他的兄长曾因为救我的父亲亡故。”

陈玉终于找到唐臻的手,立刻紧紧抓住,力气大得令唐臻下意识的发出痛呼。

“我答应你,如果在沉默中耗尽心血,是父亲注定要面临的命运,我愿意冒着提前覆灭的风险博取未来的自由。”

唐臻默默忍受手上的痛楚,因为陈玉的故事久久没有回神。

安定侯与程锋,陈雪与陈玉,再加上客死他乡的小侯爷。

世间的牵绊不止血缘,还有......

唐臻望着摇曳的烛火,眉宇间逐渐浮现茫然。

还有什么?

第40章 二合一

有陈玉的支持,唐臻的计划已经初具雏形,只差衔接各个环节的关键之处,仍旧需要仔细打磨。

湖广布政史沈思水正通过请安折子与唐臻聊的火热。

唐臻越强调四川巡抚得到东宫诏书的表彰,是因为四川巡抚在防备红莲贼子方面,有杰出的表现。湖广布政史沈思水越觉得,他能通过红莲贼子得到其他好处,不知不觉的改变对红莲贼子的态度。

他原本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将红莲贼子撵出湖广境内,忽然变成,对红莲贼子困而不剿。

如今在湖广,除了城池和乡镇外有大量的卫所军队巡视,通向各地的必经之路也有大量士兵驻扎。

红莲贼子只能躲在深山老林中,依靠与野兽搏命获得食物,耐心等待能够逃出湖广的机会。

作为成熟的猎人,越是靠近想要达到的目标,唐臻却冷静理智。

他没急着挑动沈思水的怒火,继续耐心细致的与沈思水周旋,令对方从他破绽百出的文字中,得到错误的信息。

‘太子懦弱且胆小,是只有点小聪明,喜欢虚张声势的铁公鸡。’

‘只要继续与太子周旋,坚持不懈的告诉太子,红莲贼子恐怖血.腥的恶行,消磨太子的胆量。早晚能让太子妥协,愿意支付令他满意的报酬,求他将红莲贼子留在湖广,别威胁到京都的安全。’

各怀心思的笔友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后能达成目标的人,游刃有余的通过文字,编织请君入瓮的牢笼。

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疲惫。

期间其他省份陆续向京都送来,对红莲贼子的审问过程和结果。

唐臻匆匆翻过这些折子,大失所望。

这次红莲闹出震惊整个圣朝的动静,除了与贵州相隔数个省份的山东和山西,各个行省皆如惊弓之鸟,自上而下,至少有数个不眠之夜。审问的过程和结果却与过去的几十年,贵州审问红莲贼子的记载几乎没有区别。

所有被活捉的红莲贼子都有强烈的厌世倾向。

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为他们提供温暖、安全的环境和充足的食物,皆不会令红莲贼子动容。

他们甚至会展现出强烈的破坏性。疯狂的打杂所有视线范围的人或物,哪怕饿着肚子,也要将食物摔在地上,然而饿到极致,没办法再保持体力的时候他们却会趴在地上,吃已经沾满灰尘,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食物。

官府见状,以为红莲贼子肯用饭,是逐渐恢复理智的征兆。抱着试试的想法,下次饭点,又给红莲贼子提供新鲜美味的食物,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打破红莲贼子的心防。

万万没有想到,红莲贼子无论什么时间看到食物,是否正处于饥饿,第一时间做出的选择都将完整的食物砸烂,再用沾着鲜血和泥土的手,抓起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食物胡乱塞进嘴里。

发疯和破坏,似乎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深深的刻在他们的骨头上的指令。

官府本就是在用刑无果的情况下,没有办法,才会想到用怀柔的方式去撬红莲贼子的嘴。

发现对方软硬不吃,就像是面对缩在壳中不肯露头的乌龟。

他们不是不可以,直接暴力砸坏乌龟又厚有重的壳,但这除了令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乌龟痛苦的死亡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无奈之下,官府只能硬着头皮提审。

红莲贼子能轻而易举的混进流民中,各个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看任何人的目光中都充满死寂。

不发疯的时候,他们像是毫无生机的布偶娃娃,任人摆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如果被疼痛或声音强行唤醒,他们会立刻陷入亢奋,具体表现为疯狂的挣扎,不计代价,更不会在乎此时的挣扎是不是以生命为代价。

想让他们开口,得到有用的信息,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唐臻放下奏折,盯着手心的墨迹陷入深思。

他诡异的能够理解红莲贼子的状态,觉得活着没意思,也不想活,但不甘心默默无闻的死去,每次发疯都是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