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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46)

唐臻却注意到岑威的状态不同寻常,问道,“你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臣身体不适,恐怕挥不动重鞭,殿下可介意?”岑威反问的同时,手心向上,悬空停在唐臻面前。

信岑威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长鞭抽自己?

真是个好问题。

唐臻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岑威会无缘无故的冒着未知的风险,站出来替他解围。如果岑威突然下黑手,令李晓朝生死难料,世人眼中的罪魁祸首依旧是太子殿下,岑威充其量也就是个走狗而已。

“你......”唐臻咬住舌尖,忍住当众问岑威究竟想要什么的冲动。

岑威眉梢微动,暗示性极强的道,“长鞭诡迹,容易误伤自身,若是殿下心疼大将军,信不过臣,可令京营中负责执掌刑罚的校尉代您出手。”

唐臻的眼睛瞬间发亮。

合情合理!

李晓朝被自己的亲信抽成什么样,都怪不到太子身上。

相比岑威,他还是吃了没常识的亏。只知道考虑已经认识甚至有所接触的人,想不到合理的利用其他资源。

唐臻深深的看了眼岑威,反而将紧攥在掌心的长鞭郑重交到岑威手中,似笑非笑的道,“孤自然信得过岑卿,大将军维护孤的心意难得可贵,万万不可令忠臣寒心。”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生存环境不够安逸的时候,不要奢望以最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

真正的巨坑,通常不会在事发之前现行。

李晓朝能坐稳骠骑大将军的位置,稳掌京郊大营,远比脆弱的太子殿下抗造。哪怕岑威真有坏心思,李晓朝也不是不会反抗的死人。

与其为他担心,不如趁早躲远些。

岑威眼中浮现诧异,行动间却没有任何犹豫。

他轻轻掂量了下长鞭,对正笑眼看他的李晓朝道,“多有得罪,望将军海涵。”

李晓朝昂头挺直脊背,低声道,“劳烦贤侄打得重些,否则如何维护殿下的脸面?”

岑威抬手抹去快要落入眼皮的冷汗,高高的抬起手臂。

“一”

响亮的破空声令院中的低语瞬间消失,所以人都脸色大变的看向正在受刑的李晓朝。

唐臻眯了眯眼,怀疑的看向岑威。

虽然他的眼中依旧只有黑、白、红色,但能看出正面向他的背脊上还是那些旧伤,没添任何新痕。

甩空鞭?

坚持要受刑的李晓朝,能接受这样的糊弄?

岑威没给任何人留开口询问的空隙,第二鞭已经随风而至。

“二”

“”

......

“四十”

李晓朝的脊背依旧挺拔,除了脸上的诧异,状态与挨鞭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反而岑威连外衣也被汗水浸透,踉跄了下才站稳身形。

他苦笑着看向唐臻,“是臣无用,四十鞭都抽到了大将军腿上。”

唐臻依言看去。

少将军好身手!

李晓朝的裤子上整齐排列四十道骇人的豁口,透过缝隙去看大腿却连红痕都没有。

这场鞭刑,遭罪的只有力竭的岑威和李晓朝的裤子。

太子殿下的面子毫发无伤。

可喜可贺。

唐臻主动去扶岑威,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岑卿帮孤解决了好大的难题,孤允许你提个要求。”

对上岑威的视线时他稍稍歪头,从黑沉的眼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乖巧天真,如同懵懂稚童。

“什么要求都可以。”

只有岑威提要求,他才能知道岑威想要什么。

第27章 二合一

“殿下,臣......”

唐臻立刻打断李晓朝的话,“岑威不中用,孤却不能言而无信,四十鞭已经尽数抽在你身上,这件事就此揭过!”

不中用的岑威默默退到角落,背靠着墙壁稳住身形,挑剔的目光落在唐臻身上,隐约透着费解。

又不是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流民,怎么能瘦得像......岑威用尽贫瘠的想象力,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像是支撑军旗的细杆,不仅竖立在战场中央,偏偏又遇到狂风骤雨。令人时刻担心会不会因为各种原因折断,小心翼翼的护着还不足够,怎么可能忍心再将身上的力道压上去?

岑威走神的功夫,骠骑大将军已经顺着太子的意思起身,主动表示会为太子殿下准备符合身份的仪仗,三个月之内,必会将其送到东宫。

他的亲卫终于寻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绕了大半个院子到他身边,眼中难掩担心,“少将军?”

岑威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必担心,低声问道,“绍兴侯世子在何处?”

能称得上出色的将领,最不缺少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即使走神,岑威也没错过骠骑大将军和太子的对话。

殿下听闻骠骑大将军要亲自送他回东宫,非常惊喜,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或犹豫的情绪。

岑威今日护送太子出行的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与其继续等在这里,不如早些寻主人告罪离去,回住处让随行的军医熬碗安神药灌下去。

哪怕是睡死过去,也比疼着强。

毕竟他只是能忍疼,又不是受虐狂,会从疼痛中感受到快乐。

不告而别的人不止岑威。

直到离开总督府,唐臻都没再见到任何一名伴读。

李晓朝依旧对在不知情时冒犯太子的事耿耿于怀,坚持亲自为太子驾车驱马,路上隔着车帘与唐臻闲聊。

“臣听闻宫奴侍奉殿下不够尽心,皆被打发了出去,如今在东宫伺候的人是伴读从外面寻来的奴仆?”

唐臻丝毫不敢大意,仔细斟酌之后才语气沮丧的道,“平安说他们屡屡犯错,心思也不在东宫,不如换成老实肯干的人重新调.教。”

他从前接触的人,如平安、陈玉等,皆是亲眼看着唐臻从鬼门关爬回来,先后经历一步一叩去福宁宫仍未见到昌泰帝、拿到传国玉玺奉旨亲政却接连遭受打击。

即使唐臻偶尔行差踏错,做出过去的太子殿下绝不会有的反应,这些人也会在心中为唐臻补全合理的解释。

太子殿下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多的变故,有所改变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者如绍兴侯世子、程守忠和岑威,更不会觉得太子殿下偶尔表现的与传闻不同是件奇怪的事。

然而李晓朝和这些人不同。

他不仅和原本的太子殿下关系亲密,几乎能称得上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又不像平安似的曾故意疏远过太子殿下。

李晓朝眼中的唐臻,依旧是半年前的太子殿下。

光是乖巧天真,懵懂稚嫩,敷衍别人够用,拿来糊弄李晓朝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好在李晓朝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对唐臻的关心,并不在意唐臻如何回应。他又问唐臻与新伴读相处的如何、是否还在临摹半年前的字帖、月前的那场大病可有遗留至今的症状......

问题又多又杂,没什么规律,也不是非得要个结果,如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闲聊,非常符合正在赶路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