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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34)

唐臻安心躲在燕翎的身后,垂头掩饰脸色,假装心神难宁。

短短几句话,集齐扣帽子,画饼,无中生有,移花接木,挑拨离间。

这谁扛得住?

岑威沉默半晌,越过燕翎看向唐臻,“臣没读过书,不知道该如何与陈国公世子辩论。无论殿下需要什么人手,臣总是能替殿下寻来。”

他安心落座,终于显得没那么任劳任怨。

太子亲口对他提要求,他才肯做事,并非腆着热脸拼命的往前凑。

施乘风看够了热闹,脸色几经变换,终于下定决心。

“臣亦愿意听殿下的吩咐。”

最多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启程返回浙江。燕翎的嘴太厉害,又是陈国公世子,施承善那个蠢货论起脑子还不如岑威清醒,肯定会被燕翎压制。

施乘风可以接受总督府的人在东宫争不过燕翎,但他必须掌握局面彻底失控的具体时间。

总督府得不到的东西,陈国公府也别想得到。

不长脑子的施承善恐怕指望不上,摆在明面上的宫人反而能光明正大的获取消息。

陈玉轻声道,“臣听殿下的吩咐。”

梁安狠狠的咬牙,两广总兵与三省总督的走狗隔岸相望,他最见不得三省总督又得好处。

可是陈玉与绍兴侯世子站在同处,若是殿下最终还是想要各家皆派人入宫,将来陈玉和施承善在东宫行走更加方便,梁安肯定会被边缘化。

最重要的是,燕翎薄情冷性,他今日站了燕翎,鸡飞蛋打,来日也不会因此得到燕翎的另眼相看。

换成施乘风和岑威,只要肯厚着脸皮说好话,总是少不了半口汤喝。

“臣也听殿下的吩咐。”

反正燕翎的指责落下来,有个高的施乘风和岑威顶着。

胡柳生在燕翎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中骇笑连连。

哪怕陈玉和梁安分开,单纯冲着回报,他也会选人更少的燕翎,让局面维持平和,但......呵呵,他没得选择,不是吗?

到最后,竟然只有燕翎不同意唐臻从宫外寻找奴仆代替现有的宫人。

作为燕翎最后的希望,唐臻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上辈子不是没有过将别人的生死存亡捏在指尖,欣赏对方的恐惧、挣扎,并以此为乐的经历,但从来没有过才发现对方想要圈养自己,然后就捏住对方命脉的事。

虽然所谓的命脉,会给燕翎带去的挫折非常有限,但......怪不得那么多人好好的不当人,非要当变态。

唐臻面露歉意,嘴角却扬起愉悦的弧度,“对不起。”

下次记得提前哄我。

先让我高兴,才有心情哄你。

唐臻猛地推开燕翎,焦躁的转了两圈半,咬着牙道,“我要宫外的仆人,还要将平安留在身边!你们负责将现在的宫人带走,不要再问我如何处置。”

话毕,他红着眼眶环视四周,目光在难以置信的燕翎身上流连许久,猛地转身跑向门外。

岑威低头看向手背,是太子殿下的泪水。

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不上不下备受折磨的感觉。

燕翎对太子的影响之大,只要没眼瞎的人都能看到。

然而太子虽然因为没听燕翎的劝说,难受的当众失态甚至落泪,但至少做到坚持己见。

养废了,但没完全废。

真是令人头疼。

唐臻如同一阵风似的跑到大门处,扶着宫墙大口的喘气,因为胸口的窒闷,泪水止不住的沿着侧脸落下。

可惜宫人都惧怕近来性情大变的太子殿下,远远的缀在后面不敢靠近,否则他们就会看见,泪流满面的人正眉眼弯弯、嘴角上翘。

唐臻借着眼泪干嚎两声,算是畅快的笑过,随手擦了擦不知道花没花的脸,去寻守在东宫外的羽林卫。

直到快要走出东宫的范围,唐臻才看到羽林卫的身影。

他们并非在门口或宫墙处站岗,而是藏身在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其中最正常的位置,竟然是有掩体的房顶。

唐臻昂头沉思片刻,放弃去试探羽林卫的念头,转身走向福宁宫。

得益于对空间格外敏感的天赋,唐臻绕着东宫转了大半圈,已经能确定,羽林卫的位置有什么讲究。

用最少的人,以最彻底的方式监视东宫。

即使是爬狗洞进入东宫,也没法逃过这些羽林卫的眼睛。

程守忠见到唐臻吓得脸色铁青,“您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您。”

“嗯?”唐臻摸了下刺痛的脸,再次嫌弃太子殿下的娇弱,故意道,“他也不是故意......将军别问了。”

“施乘风?”

程守忠非要问出个结果。

唐臻摇头,胡乱摸出张帕子盖住眼眶。

他不在乎狼狈与否,只是不想刺激程守忠,免得福宁宫中的人担心。

“岑威?”程守忠忽然固执得厉害。

唐臻继续摇头,低声道,“我觉得宫人不够尽心,要求他们从宫外给我找仆人。他们不同意彼此的看法,争吵了几句,我有点害怕。”

程守忠见到唐臻脸上的腼腆羞涩,更加心疼,从荷包里拿出块糖送到唐臻嘴边,小声道,“这是我从陛下的糖盒中偷的莲花,专门给您留到现在。”

唐臻眨了眨眼睛,喜悦瞬间从嘴角蔓延到眼角眉梢。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在他看来算是粗制滥造的彩色糖果,连呼吸都是甜甜的味道。

“快吃。”程守忠笑着催促,保证道,“臣下次还给您偷。”

唐臻却舍不得,轻声道,“那等下次......”

“臣每日都能碰到陛下的糖盒,无论您什么时候来都会有。”程守忠打断唐臻的话。

唐臻被程守忠催得没办法。

他怕这次不听话,下次拿不到糖或者程守忠拿别的糖糊弄他。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这件事上,唐臻不想冒任何风险。

微微发涩的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唐臻满足的叹了口气,每根神经都牢牢记住这股味道经过的感受。他变戏法似的从袖袋中摸出张巴掌大的年画,脸上浮现犹豫。

如果开口说话,糖是不是会吃得很快?

程守忠笑眯眯的接过年画,小心翼翼的卷回原样塞入袖袋,连声道,“臣明白,陛下不肯收就便宜给臣。”

唐臻笑着点头,放松身体靠在程守忠肩上,昂头望向福宁宫的琉璃瓦。

他还有话想问程守忠却舍得不浪费一星半点的甜。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糖。

程守忠偏过头偷偷擦了下眼泪,怕唐臻回东宫的时候吹了寒风,夜里难受,专门让人去拿件昌泰帝的斗篷给唐臻。

唐臻四肢僵硬的随着程守忠摆弄转身、抬手,悄悄对比身上的斗篷与程守忠是否贴合。

程守忠虽然苦相,但身形绝不凄苦。他魁梧健壮,摆弄唐臻如同应对易碎的木偶,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铁汉绣花,莫过如此。

唐臻只能抬头仰望他。

确认过差距,是能装下三个病秧子的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