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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37)

既比太子殿下更惨的工具人之后,唐臻又发现比昌泰帝更纯种的冤大头。

昌泰帝散尽家财养活羽林卫,起码能换来羽林卫的忠心耿耿。

三省总督不遗余力的资助李晓朝......最后竟然给自己养出个阻碍。

陈玉忧心忡忡,派人紧盯京都总督府的闹剧和燕翎的行踪,颇有借燕翎之手彻底打散李晓朝和三省总督的意思。

可惜想法只是想法,燕翎比陈玉更珍惜羽毛,不愿意明目张胆的得罪李晓朝。他也想借力打力,最后竟然盯上梁安。

陈玉盯着燕翎,燕翎看着梁安,梁安虽然不明所以却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躲着燕翎,尽量与陈玉同进同出。

唐臻饶有兴致的看热闹,在暗涛汹涌中等待平静彻底被打破的时刻。

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随波逐流,脑子不好的人那么多,总有热闹可看。

昌泰二十五年,四月,陈国公上折,称昌泰帝染病,不宜立刻动身,等到昌泰帝病愈,会让二子燕鹄亲自护送昌泰帝归京。

唐臻早就想到,昌泰帝离开京都容易,想要回来却要看人脸色。他平静的接受这份折子的内容,再次闭门养病,免得朝臣又生出奇思妙想折磨他。

夜里,唐臻忽然睁开眼睛,坐起身,神色莫名的看向窗外。

昏黄温暖的烛火透过单薄的床帐映在唐臻身上,可惜没办法触碰没有温度的眼底。

嘈杂声渐起,顺着唐臻凝望的方向靠近。

自从唐臻的病症日渐严重,陈玉和程诚就轮番留在福宁宫为太子守夜,睡在太子的隔壁,方便随时赶过来查看唐臻的情况。

今夜守在隔壁的人是程诚。

“殿下?”程诚知道太子夜里容易惊醒,音调与平时几乎没有区别。颇有太子醒着他就进门,太子睡着他就离开,事情不重要,明天再说也行的意味。

床帐内挺直的腰腹突然卸下力道,唐臻闭上因为许久没有眨眼异常酸涩的眼睛,靠着堆积在身侧的被子,高声道,“进来。”

程诚手中拿着条纯白的帕子,脚步沉重的走向床榻,停在三步之外的位置。然后略显茫然的看着床帐内隐约可见的人影,倏地单膝跪地,沉声道,“殿下节哀。”

唐臻清晰的感受到呼吸暂时停止的窒闷,良久没有开口,眼底的怒火却越来越明亮,为日渐麻木的脸点亮鲜活的色彩。

“说话!别喘气!”

肯定不是昌泰帝,否则程诚等不到陈玉和刘御医,不会进门。

程诚还沉浸在哀伤的情绪中,猝不及防的挨骂,脸上不由浮现茫然和委屈,嘴却不敢走神,立刻道,“殿下,泰王薨了。”

唐臻抱住发麻的腿,分神回想泰王是谁。

宗室的老王爷,年近古稀,论起辈分却是孙子辈,子女皆英年早逝,没能留下任何血脉。

原本唐氏皇族只是人丁凋落,泰王薨逝,唐氏皇族立刻变成一脉单传。

唐臻隔着床帐打量正难过的程诚,抬手放在平波无澜的胸口,听见自己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老王爷为何薨逝?”

程诚粗鲁的抹过眼角,哑声道,“老王爷的日子过得苦,要不是舍得不陛下和殿下,当年就......如今年纪变大越发力不从心,昨夜梦到老王妃和小郡主

,醒来之后,径直去了酒窖,今夜......所幸走的安详,不曾痛苦。”

唐臻几不可见的拍了拍胸膛,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反应,只能放弃。

“让朝臣拟谥号,允老王爷陪葬皇陵。”他顿了下,突然问道,“老王爷的妻儿葬在何处?”

程诚立刻道,“小郡王只活三个月,按规矩,不能葬入皇陵。那时皇族并未如现在这般凋零,先帝就没有格外开恩。老王爷和老王妃自行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吉祥之地,安葬小郡王。老王妃和小郡主的后事皆是由老王爷操持,皆与小郡王葬在同处。”

唐臻的目光漫无目的,不知不觉盯上蜡烛上的火光,语气虽然平静,给人的感觉却不如平日轻快,“罢了,让老王爷与家人葬在同处。”

夜里突然发生的插曲,白日再次被提起。

朝臣对泰王的薨逝,既意外又伤感,仿佛经过泰王的提醒,终于想起皇族人丁凋落,死一个,少一个,死两个,彻底绝后。

难得没有人故意找事,泰王走得极风光,葬礼的规格一加再加,最后几乎能比得上太子。

唐臻懒得计较这样的小事,李晓朝却建议他亲自出宫去吊唁泰王。

理由非常充分。

昌泰帝在京都时,最关心的人莫过于老王爷,哪怕是闭门养病的日子也惦记着泰王,每逢年节必有节礼送到。他还曾动过心思,想要接泰王去福宁宫与他作伴。

可惜泰王惦记这埋在京郊的家人,不肯答应昌泰帝。

如今昌泰帝不在京都,唐臻作为太子,自然要遵守父志才能得到认可。

“出宫?”唐臻面露诧异,不假思索的道,“孤不想出宫。”

要不是陈玉和程诚整日在他身边念叨,岑威和梁安只要进宫也会催促他去院子里晒太阳,他连房门都不想出!

李晓朝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殿下不忍见老王爷的遗容,但是错过这次,殿下恐怕再也见不到除了陛下之外的血亲,我不想将来见殿下后悔。”

唐臻低下头,神情也随之隐匿。

看来李晓朝和三省总督僵持许久,又达成新的共识。

泰王的头七,唐臻秘密出宫,身边除了程诚和陈玉,还有岑威、梁安和燕

翎。李晓朝虽然不能亲自陪他,但是派了队亲卫保护他的安全。

早些年,泰王只是宗室中不显眼的一支,因为皇族凋零的速度太快,他才有机会封王,最后成为昌泰朝唯一的亲王。

因为他不愿意搬家,王府的位置难免有些偏远。

即使唐臻没有靠自己的腿,做马车前往亲王府,路上也耗费不少的时间。

马车拐入亲王府所在的巷子,沿街的热闹忽然散得干净,放眼望去只有白布和黄纸,像是在无声诉说哀痛。

岑威正好骑马跟在车窗处,见状低声道,“殿下节哀。”

“我不认识他,从未见过。”唐臻保持掀开窗口布帘的姿势,转头看向岑威,眼底无悲无喜,仿佛立在寺庙或道观的神像,任凭眼前发生什么事,永远不会被触动。

岑威沉吟片刻,在唐臻移开目光的瞬间再次开口,“如果我告诉殿下,老王爷是被人害死,殿下会不会有物伤其类的感叹?”

某个瞬间,唐臻感受到叛逆的气息。

他目光古怪的打量岑威,反问,“众人皆说,如果不是为了父皇,老王爷早就去找他的家人。现在他被人害死,既能与家人团聚,又不必辜负父皇,难得忠义两全,难道不是终于得到解脱?”

物伤其类?

太子不配!

岑威接受唐臻的观点,不依不饶的追问,“殿下会羡慕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