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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74)

人群中还多了个稍显陌生的面孔,正是太子和孟长明的书信交流中另一个频繁出现的人,岑戎。

唐臻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前方,他沉迷民间对岑威和岑戎的最新编排,没来得及用午膳就惊闻后宫的变故。不必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脸色就比平日苍白,看上去极像被血腥的场面吓住。

陈玉稍作犹豫,终究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唐臻身边挤。

因为薨逝的两位嫔妃,子侄皆在,哪怕强势如李晓朝也不曾说出立刻验尸的话,默许沈风君和齐黎为各自的亲眷收敛尸身,整理仪容。

沈风君泣不成声,带着妹妹上前,齐黎却满脸尴尬,迟疑的看向燕翎。

这要怎么收尸?沈风君不仅是沈贵妃的亲侄子,身边还有同样是女眷的亲妹妹。

齐黎只是陈国公的义子,巧的是端妃也不是陈国公的亲女儿。

她只是个出生北地的普通官宦之后,先是在后宫熬出头,然后才成为陈国公的义女。

从未见过面的义弟和义姐,好说不好听。

齐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他不能不在乎端妃的名节。

燕翎冷漠的与齐黎对视,眼角余光瞥见像是被吓傻似的呆立在原地的太子,忽然改变注意,露出哀伤的模样,主动走向端妃。

齐黎见状,如蒙大赦,连忙跟在燕翎身侧。

然而还有另外的难题困扰他们。

沈贵妃和端妃抱得太紧......更准确的说,端妃几乎将身姿娇小的沈贵妃完全藏在怀里,稍有不慎就会破坏端妃的遗容。

沈婉君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亡故之人就是从未见过面的姑母,虽然表情还算镇定,但是手指却抖得厉害。

原本勉强落下的泪水,倒是因此变得真实了些。

燕翎和齐黎沉默的站在沈婉君身侧,又给她带去极大的心里压力。

再一次用尽全力也没扒开端妃的手臂,反而看到隐隐发青的手臂上忽然出现明显的淤痕,沈婉君强行保持的冷静瞬间被彻底击溃,回头扑进沈风君怀里痛哭。

沈风君满脸苦涩,哑声道,“舍妹年幼胆怯,请勿笑话,燕兄先请。”

燕翎点头,朝被押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宫人道,“还不来服侍娘娘?”

事实证明,沈婉君既不是故意令端妃的尸体伤上加伤,更不是不中用。

换成端妃的侍女,动作甚至不如沈婉君小心。

不仅端妃裸露在外的皮肤淤痕越来越多,沈贵妃也没能幸免,而且快速增加的伤痕没能令沈贵妃和端妃分开。

“两位娘娘都是陛下的嫔妃,如何下葬还是要看陛下的旨意。”孟长明面露疑惑,“你们为什么非要将她们分开?如果有幸陪葬妃陵,是否分开,区别只是隔壁的邻居和同床的邻居而已。”

此话一出,本就寂静的院子彻底没了声音,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恍然大悟、面露古怪,有人满脸茫然却觉得孟长明的话不无道理。

陈国公和沈思水又不像陈国公和三省总督似的非要你死我活,不如各退半步,给沈贵妃和端妃最后的体面。

李晓朝的反应是第三种,他觉得孟长明心藏鬼胎,异想天开。

然而表面上,他却对孟长明的提议表示赞同,对燕翎和沈风君道,“羽林卫称沈贵妃和端妃的伤皆是自杀,你二人可有异议?”

燕翎和沈风君下意识的看向彼此,眼底晦涩难明,谁都不肯先开口。

不知不觉中彻底失去存在感的唐臻,抬头看向天边的浮云,脑海中却是昌泰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叹息。

没想到,羽林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程守忠驭下的手段还不够狠。

端妃是自杀,沈贵妃不是。

施乘德忽然道,“嫔妃自缢是大罪,况且沈贵妃和端妃都有谋划刺杀陛下和殿下的嫌疑,这个时候......莫不是畏罪自杀。”

“胡说什么?”从未失态过的沈风君满脸怒容,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施乘德。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于无形,施乘德已经碎尸万段。

燕翎虽然没像沈风君那般愤怒,目光中的冷漠和杀意却更浓重。

沈风君对施乘德的恨意,尚且事出有因。燕翎已经是只要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对施乘德下死手。

唐臻发呆许久,终于等到能吸引他目光的事。站在视野最好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李晓朝面露无奈,回头看向唐臻,“殿下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顺着李晓朝的目光寻找太子的身影。

许久未见,太子的身形一如既往的单薄,个子却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远远打量,竟然能与陈玉仿佛。

唐臻盯着端妃的发青的侧脸看了会,低声道,“如果立刻下葬,孤可以做主,追封沈贵妃为淑皇贵妃,端妃为端皇贵妃,共同葬入妃陵。”

他无法理解昌泰帝听闻沈贵妃和端妃薨逝消息,明明满含苦涩、无奈却显得格外平静的表情代表什么。

只知道昌泰帝不高兴。

是因为端妃用免死金牌求昌泰帝的庇护,昌泰帝答应却没做到吗?

虽然已经本能的否定这个答案,但这是唐臻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

所以他只能这么安慰昌泰帝。

即刻风光下葬,无论端妃本人,还是她身后的陈国公府都不会再卷入新的是非,也算是昌泰帝完成许诺。

至于和沈贵妃同葬,是不是端妃的本意......唐臻懒得理会。

因为死人不会开口,更无法做选择,他决定将选择的机会给燕翎,唐臻盯着燕翎的眼睛道,“如果你们更想弄明白沈贵妃和端妃忽然薨逝的原委,就劳烦骠骑大将军为你们做主。”

燕翎眸光闪烁,这一刻,他莫名相信,太子说出的话一定能够做到,包括压下施乘德的不满,说服李晓朝不从中作梗。

但是......

他怎么能甘心!

如果现在不够硬气,破秋日的后宫之乱,岂不是会成为永远不会再被摆到明面的禁忌?

端妃拿出免罪的令牌,又付出一条命才摆脱、燕翎甚至不愿意用摆脱形容,只是压下嫌疑。

敬妃呢?

什么都没做,踩着端妃和沈贵妃的尸骨独霸后宫?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都没做,

端妃分明是去试探沈贵妃是不是偷见昌泰帝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自杀!

难道偷偷去见昌泰帝的人,不是行径可疑的沈贵妃而是敬妃?

燕翎狠狠咬牙,目光如刀锋般落在施乘德的身上。

“陛下仁慈,愿意给你们留些体面,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孟长明冷笑着打破沉默,“难道想等消息传到宫外,生怕京都的百姓没有新乐子?”

燕翎的心陡然下沉。

他知道,孟长明的话是说给他听。

虽然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陈国公究竟是怎么看待孟长明。但是每次离开北地,陈国公心腹都会提醒他,在京都有看不懂的事,可以去拜访孟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