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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44)

陈玉的脸色逐渐复杂,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萦绕心间的情绪是难过还是欣慰。

难过太子和昌泰帝不走,程锋依旧会固执的守着安定侯府的忠诚,他也无法从京都脱身,回到广西。

欣慰太子和昌泰帝最终的决定,终究没有辜负无数人的赤胆忠心。

良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语气充满坚定,“臣会留在京都,为殿下披荆斩棘,扫除所有障碍。”

唐臻摆了摆手,忽然失去捉弄陈玉的兴致。

扫除障碍?

他面前的障碍是什么,陈玉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陈玉能说服昌泰帝,立刻和他离开京都,他也愿意为陈玉扫除回广西的障碍。

“后宫的乱象肯定与三妃有脱不开的关系,目前来看,李晓朝的所作所为还算公允,暂时没有格外偏向哪一边。”唐臻将他的判断告诉陈玉,同时也没隐瞒胡柳生曾求他面前,然后被他推到燕翎身边的细节。

陈玉闻言,脸上的愧色渐浓,由坐改跪,“殿下恕罪。”

医书的书是博览群书的书,文人或所或少都会诊断脉象,看药方子,早在太子突然毒发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后来看到太医院斟酌许久才敲定的药方,陈玉更能确定心中的猜想。

但是......他默认太医院的想法,从未告诉太子,所谓的风寒是险些丧命的毒杀。

时至今日,陈玉扪心自问,依旧无法断定,隐瞒的决定,究竟是有几分为太子,几分为私心。

“嗯”唐臻瞥了眼陈玉的后脑勺,漫不经心的道,“这次宽恕,下不为例。”

没等陈玉有所回应,唐臻顺势问道,“你有没有私下调查这件事?”

“有”陈玉默默咽下表忠心的话,解释道,“您毒发之后,东宫的所有宫人都因为照顾您的时候不尽心,导致您受凉被惩罚,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在平安公公的见证下由骠骑大将军特意派来的人审问。”

“除此之外,每名伴读都可以派一个人旁听,燕翎派去两个人,骠骑大将军的心腹也没有拒绝。”

可惜遮遮掩掩的审问,注定是个笑话。

更何况众人心知肚明,在东宫伺候的人,读作宫人,写为细作。

即使平安制定的种种规则足够苛刻,也没有一个人的行为能够经得起推敲。

期间甚至出现细作故意露出破绽,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然后胡乱攀扯,不幸被选为倒霉蛋的人将计就计,上演谍中谍大戏的乱象。

细作像是消耗品越来越少,谜团却越来越大。

从结果看,很难揣测李晓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息事宁人。

“臣抓住其中一条没有断的线索,从京都查到北地,然后又南下,在最后一步断在两广。”陈玉沉声道,“我派出去调查这件事的人,已经尽数死在梁安的九哥,梁惠的亲卫手中。”

自此之后,他曾特意避过梁安向京都送信,警告我不要再查下去。

唐臻挑起眉梢,“梁惠?”

他竟然对这个人有印象。

前几日,对岑威和陈玉、梁安说起赚钱买卖的时候,梁安数次发出哀嚎,说要写信给九哥,非常自信,聪明的九哥能跟上太子殿下的思路。

陈玉点头,即使怀疑对方也没刻意的诋毁,解释道,“梁惠在兵荒马乱之间出生却没能继承梁家人的体魄,有时候连健康都算不上,但是他在梁家军的地位却不输梁安,因为他人如其名,远比梁安聪明。”

“嗯?”唐臻挑起眉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不耽误他怀疑陈玉公报私仇,故意提醒他,梁安的脑子有多......

他眼含笑意的提醒道,“如果是与梁安做对比,我可能没法理解,梁惠聪明到什么程度。”

陈玉面露尴尬,低声道,“我不如他。”

唐臻点头,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嘱咐陈玉,“忘记这件事。”

停顿片刻,他又问道,“你父亲知道吗?”

梁惠给陈玉送信,特意避开梁安,显然是不想惊动脑子不太够用的弟弟,免得弄巧成拙。

估计陈玉派去的人,只差半步就能组成完整的证据链,指认两广总兵是毒害太子的罪魁祸首。梁惠察觉到端倪,怎么可能不急?

起码过去的半年,梁安作为两广总兵在京都的化身,不仅没有对太子生出恶意,反而不介意在某种程度内照顾太子。

形势复杂的情况下,哪怕曾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也能因为利益暂时成为朋友,本就真假难辨的事更是不值一提。

如今正是他趁着陈国公、三省总督和湖广布政史,因为京都突如其来的动乱,难以轻易推卸责任,暂时无暇注意细枝末节。拉拢岑威和梁安,悄悄攒家底的最佳时机,绝不能因为一时的疑神疑鬼错过。

陈玉也能明白,尚未实施的赚钱方案对太子的重要性,立刻应声,“殿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太子要佯装不知道这件事,陈雪却能借机从两广总兵手中刮下来些不痛不痒的好处。

唐臻喜欢聪明人,尤其是知情识趣,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朝陈玉招手,示意对方上前,以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给陈玉开小灶。

难得有能够喘息的机会,只用来拉拢岑威和梁安未免可惜,真正能信得过的人,还得是程锋和陈玉。

唐臻已经通过话本和孟长明的教导确定,在农耕时代,发展年限动辄以十年为单位才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他没有耐心等那么久,只能想办法让程锋走捷径。

冷兵器时代,小农经济为主,财富的根源毫无疑问是人口。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的影响,圣朝目前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人口。贵州的红莲是极端典型,加入红莲的大部分人,前身都是流民。反观被红莲残忍屠戮的村庄或城镇,大部分人宁愿惨死也不愿意加入对方。

可见稳定对这个时代的人,影响有多大。

唐臻已经连续几个月,想尽办法收集有关于流民的各种信息。

目前各行省都在想办法挽留流民,开仓赈灾、组织富户捐粮施粥、特许流民可以开垦荒地......手段层次不穷,效果几乎没有。

因为各地的政策都差不多,反而令流民养成习惯,哪里赈灾往哪跑,他们甚至能给长年施粥的城池设立排行榜,故意误导没经验的流民去喝泥汤。

久而久之,穷且刁钻,牢固的钉在流民的脑门,成为这个群体的代名词。

各行省依旧眼馋人口和劳动力,又厌烦流民只知道白吃,宁可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也不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去开荒的行为。

流民更是不负众望,在刁钻的路上狂奔不止,白嫖的手段越发娴熟。唐臻认真的思索,导致目前这种情况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无疑是官府和流民之间存在认知偏差。

富户当然不是白拿粮食,施粥赈灾。官府会对他们从流民中抓奴隶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