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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颜纪事(51)

太子清越终是搂紧我,我喜滋滋地往上攀爬,一寸一寸靠近他的耳朵,轻轻一咬,顺手扯下藕色床幔。

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俗话说得有理。

一大早就是鱼落恼人的喧哗:

“虽说太子清越让我不要打扰你,但是……你是被榨干了么?”

我推门出来,缓缓托一托云鬓,调笑道:“这才两日不见,鱼落的面皮倒是厚实不少。我道你还要在东海住上个三五日才能回来,怎么转眼就回了?看你这神色,印堂发黑两眼无神,东海之辱的名号余威还在么?”

鱼落斜眼看我,忍耐道:“能不能不提东海之辱?”

我随和地点点头,靠着东头一块假山石坐下,日当正午,暖洋洋的,我恣意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抹掉眼角的湿意。

“跟我说说话儿解个乏。”

“你可刚睡醒赵满。”

“睡醒就到午时了,到午时人就不免困顿。”

鱼落抬脚要走,我一把拽住。

鱼落黑脸,“你刚刚用这只手擦过眼屎!”

我倏地收手,讪讪道:“这不思乡心切么,东海虽不是我故乡,但是总是离我丹熏山近一些。你跟我说说你回去都干什么了,东海各位龙子龙女都还好?呃,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也不熟,重点说说龙九跟重华吧。”

鱼落嫌弃地掸掸衣袖,讥讽道:“我不过是东海小小鲤鱼精,如何能接近各位殿下公主,你竟问我?”

“啧啧,你的重泠殿下最近打算纳妃么?”

“胡说什么!”

“那你这张棺材脸可真说不过去了。”

鱼落恼羞成怒:“我生气一定要跟重泠殿下有关吗?重泠殿下是个温厚有理的,必是真没有看见我才不理我,我只是……只是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恍惚悲催感。”

我若是在喝茶,肯定喷她一脸,毫不犹豫。

“具体说说。” 我淡定道。

“我一入东海,珊瑚姑姑,水蛇精,鲛人琉璃,虾兵蟹将,还有青荇小妖……竟然齐齐向我行礼,行的还是跪拜大礼。你是上神,大约常常能见这个阵仗,我却一回也没见过……他们说东海三殿下的妻舅愿意娶我做侧室,聘礼都下了……他愿意,他问过我愿不愿意么?还是侧室,我需要嫁过去热血沸腾地跟大房二房三房宫心计争宠不?”

东海三殿下的妻舅?我琢磨半天恍然大悟。东海三殿下的妻子是昆仑山太帝的长公主,妻舅……似乎是叫雏月,我在曲怀宴上遥遥见过一面,这位仙家面相不俗,推杯换盏周到有礼,却患有不治哑疾。

“然后你去找龙九拿主意,龙九却没有理你。”

“重泠殿下只是没有看见我。”

我不忍戳破。情爱是一种蒙昧。

“鱼落,我昨儿在珠玉大街遇见真珠姑娘,真珠,你认识么?”

“不认识。”

“龙九什么都没跟你说?单单给你一条帕子让你转送于我?”

“我倒是愿意坐下来跟我的重泠殿下交交心,奈何殿下日理万机……就连那帕子,也是殿下差珊瑚姑姑送来的。”

鱼落姑娘情路着实坎坷。我默默观望,掬一把同情泪。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上回有话说,因为我想写个长一点的锻炼一下耐性,但是一个公主加一个将军显然是不够,我也不太愿意注水,就是文章进度基本为零,但是更新字数过万,所以打算干脆用一个大故事串起两三个小故事吧,我尽量把小故事写得好一点,让大家当成四个故事不紧不慢地看,于是便有了春桃的故事以及后面真珠的故事。但是个别亲只想看玄光,于是觉得我这个也算是注水,于是宽面泪,遂决定以后还是走三五万字小故事路线。嗯,现代文,再加吐槽吧。话说,其实我最稀罕听到的就是文中某句吐槽让亲喷饭了……话说,真的一句都木有?对手指……

第37章 新妆宜面下朱楼,东海悍妇鬼见愁

我刻意不出门,鱼落见不得我这窝囊样,再加上不愿与雏月过多纠缠,惹龙九误会,索性包袱款款去昆仑山退亲。

太子清越不常过来,我一个人镇日闷在房里看话本实在无聊,索性破罐破摔开门迎客……我原只是想去对街买碗豆腐脑,顺便听听妇人们亲切的东家长西家短。结果一推院门便把一个小娃娃吓哭了。

小娃娃粉嫩粉嫩的,哭声跟猫叫一样,细细小小的,我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拉进怀里从头到脚地团了一团。唔,虽说我不大愿意见到真珠,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我倒真是念念不忘。

小娃娃受惊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龙九曾经差人送到丹熏山的紫玉葡萄,葡萄沁了泪水越发晶莹透亮。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儿?”

小娃娃只愣愣看着我,一声一声抽泣。

“你爹娘呢?先前带着你的真珠姑娘呢?”

小娃娃嘴巴一瘪,呜呜哭起来。

我拉着小娃娃寻到珠玉街,才终于寻到急得团团转的真珠姑娘,真珠姑娘脾气躁,把小娃娃领进屋按到膝上就是一顿打,不由分说。我在一旁心疼的直咂嘴。

小娃娃嘴里叫着“娘”哭声低低弱弱的,真珠姑娘却不停手,我看得出来真珠姑娘下手不重,意在惩戒,不由得愿意听听她的故事。然而我愿意听,她却不愿意说,竟在小娃娃睡后,直接轰我出门。

“小孩顽皮,给姑娘添麻烦了,我要去里间制香,就不留姑娘了。”

真珠姑娘不高兴的时候,那双月牙眼就不见了,看我的眼神清清淡淡的,仿佛我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是路人了。

“呃,真珠姑娘,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不用回答。若我是个男子,你这么防我,却还说得过去,但是我赵满跟你一样是个姑娘啊。”

真珠姑娘面无表情去了里间。

我目瞪口呆:你真不回答……

太子清越睡在我旁边,我便极少做梦,但是独睡却还是常常梦见那对师徒,只是梦境仿佛注入了天光渐渐明亮。妖姑娘嘴边隐隐有了笑意,虽然总是转瞬即逝,倒是白发师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师父,我自个儿编的蚂蚱,你看看像不像?”

“昨晚的经文,你默完了么?”

“没有。”

青年转身进房,妖姑娘跟过去险险撞上迎面拍来的木门。

“师父……”

妖姑娘哀哀叫了两声,转脸去柴房生火做饭。

“师父我们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后山还有一些菌菇再一场雨就能炖汤喝了,山下那个送我草蚂蚱的姑娘还要带我去刨甜丝丝的毛毛根吃。”

“你若不想走可以留下。”

“……那走吧。”

我一觉睡醒,心情不错,妆枢里还有半盒眉粉胭脂,我细细打扮一番,出门揽客……鱼落走了,金鳞没了,我一日三餐便没了着落,清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中天太子完全指望不上,他从未考虑过我虽是玄光却也是赵满,赵满同千千万万的凡人一样顿顿离不得五谷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