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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具尸体(143)+番外

作者: 乃兮/奶酪西瓜 阅读记录

白将军不是忠于皇帝,不是忠于朝廷。他最忠于的是黎民百姓,是这天下。

“是啊……”皇帝叹口气,“这才是最叫人感慨的。”

白家一门烈将,还手持虎符。

本该是最忠于皇帝的,却是最忠于百姓的人。

本该是心中最良善的人,本是在寺庙中生活了许多年,最避讳鲜血的人,却拿着武器捍卫着边疆。

唐元说了三件事,皇帝也算是稍带缓和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说起不高兴的事情:“再谈居养院的事情。”

“居养院这事是好事,这无论是陛下还是臣,一直都是如此看的。但这事到底该怎么做?当国库不充盈时。这又要如何去做好,很成问题。”唐元很多时候不得不佩服董旭。

董旭无论提出何种事情,眼光都是极为长远的。

几乎唐元和诸多臣子对他提出的想法怎么考虑,都觉得这些想法从长远角度来看,是利大于弊的。

可是这些弊端要如何去弥补?又要如何在每个官员有个人私欲时,处理好这些弊端呢?

皇帝却因为有唐元,这才和清楚:“宫中下令一条命令,京城中能够做到八成,到了州府,只能做到五成,到了小县城,只能做到三成。居养院一事,到底还是有很多疏漏的地方。”

唐元明白:“前些时日,我和袁毅袁大人见过一面。”

袁毅在潮州做官,唐元在潮州有一家花楼,两人能够见上一面很正常。

“他和人商议探讨之后,先想出了一个方法解决缺钱的问题。由当地乡绅领头,募捐,从而补贴居养院。”唐元这般说着,“居养院内不少地方,就此标记上这位乡绅的名字,或者说是商户的名字。以后建议百姓优先购买这类商户的对象。”

就像凡是能送到宫里来的,那就是好东西。

以后若是能送去居养院标识出来的,就在百姓里头打出了名头。那就是商户也赚,居养院也能够维持日常的生活。

皇帝若有所思,这一点董旭不是没有提过,但当时董旭认为募捐永远不是长远之计,反而由于部分人炫耀了自己的金钱,容易多生事端。

“若是遇到了当地大旱、水灾、雪灾等问题。”唐元将袁毅的想法一一转述,“居养院早先时日用于维持生活的库存,可以先一步开放来救济灾民,扛到周边州府救助,或朝廷下令补救。”

衙门也有粮仓之类,但和那居养院不同。

而居养院开放之后,抢居养院的事情便会少很多。

皇帝点头:“这是不错。但要维持居养院,各地州府都需要付出一定的心力。你前些时日已汇报上来,部分州府对此有所不满。”

增加了州府知府的事,各地州府自然是会不满的。

“是。”唐元并不否认这事,“若要各地无抱怨,必然要他们有所得才是。”

“此事再议。”皇帝并没有当下就给唐元这一说法。

唐元点头。

“潮州一案中,米价一事确实已证是董旭所为。你当年在永州边上遭遇到攻击,亦是董旭所为。”皇帝微垂下眼,没有看唐元,“那时你查事的动作太大,引起他注意了。”

唐元听后静默。

皇帝既开了这个头,便没有打算点到为止。

他幽幽和唐元说起了董旭。

“董卿曾经并不是如此。他博闻广记,对事物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看法。年纪轻轻位于丞相之位,并无任何畏惧情绪。在教皇兄时,更是倾尽心力。可惜,最终坐上这位置的不是皇兄。”

董旭是个聪明人,他从未考虑过除了皇太子以外的任何选择。他尊重的是皇位上唯一的帝王。可惜那位帝王先一步背弃了他。

“他因为害怕,所以不断在给他自己添加筹码。”皇帝说到这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态度,“添多了,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便什么坏事都敢做了。

“他是不曾去过潮州。可潮州米价变动,不就是他与冯老之间引发的事么?”

冯老,便是户部尚书。

两人争斗了许久,互看并不对眼。户部尚书到底年纪大了点,对朝中人事掌控越来越薄弱。再这样下去,朝廷在五到十年间,真可能成为董旭的一言堂。

“此次进言的两位,都会处理。”皇帝这般说着。该给董旭的面子,他尽量都给。

唐元心中复杂。

董丞相心中不安,做出超出分寸的事情。于是官家心中不安,从三年前便开始给董丞相下套。如今已是要准备慢慢收网了,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稳定。

这便是皇家。

皇帝喝了口茶:“不说这些,倒是江长乐今后有何打算?”

原先还情绪颇为复杂沉重的唐元,想到江乐,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陛下,臣两年前曾说过。”

寻常事情两年前,皇帝或许还没多少印象,可对唐元所说的这个,着实印象深刻了。

他略带失笑:“唐修渊,你可知道你这一决定,这朝中上下明日将会有多少人跪在朕的宫殿面前?”

“陛下,女子本就不该完全被束在后院之中。如皇太后,这天底下能比得上皇太后的有几位女子?如今陛下对女子网开一面,皇太后心情一好,身子骨便会利索得多。”唐元为了能够让皇帝答应自己,嘴上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

皇帝被唐元这话逗笑:“所以你宁愿辞去三品官员之位,都要让她站到人前来?”

唐元顿了顿。他想起江乐每一次写完书,乐滋滋在自己面前晃荡,像是最幼稚的孩童,炫耀着自己刚做好的成品一般,唇角勾起,很是恳切向皇帝表达着自己两年不曾改变过的想法:“臣愿意。”

“臣这一生,不负天地,不负陛下,亦不能负她。臣答应过她,此生不伤她一分一毫。既然应了,那替她解决身后所有可能的危险,岂不是再自然不过?”

若是换成朝廷之上任何一个人,说出这番话,皇帝心中都会有所怀疑。

可这话是唐元说的。

“过些日子,等她身份彻底揭开,让她进一次宫吧。如今这朝上都没见一件和我心意的事,你这事就当个开场罢。”皇帝如此这般说了。

唐元听了这话,心中带着隐隐欢喜,当即应下:“是。”

他从位置上起身,给皇帝行了大礼。

他们是好友,更是君臣。

皇帝看着唐元少见如此感恩的姿态,问出心中迟疑了许久的疑惑:“修渊,你喜欢江乐什么地方?她与普通女子相差如此之大。说是男子朕会信上两分,说是女子,朕都觉得这人是在唬朕。”

江乐确实不是一般女子。

唐元没有抬头:“陛下,当帝王可曾有时也会觉得累?臣从家中出来后,不再有家族庇护。有陛下护着,可臣依旧常常会觉得,人活着是一件极为累心的事情。”

他说话的声音,好似还是站着的,是抬着头的。

他带着傲气,又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决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