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颂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睁着眼说瞎话:“今天早上很早我就去接他了,因为跟吴国平大师约好了要见面。”
吴国平大师?
裴妈妈立马转变态度,连忙道:“好的好的,小蒋多费心了,谢谢你!”
“伯母客气了。”
挂断电话,蒋颂眠一回头,就见睡眼惺忪的裴轻栎站在门口看他。
“吴国平大师?”裴轻栎不高兴地撅起嘴,“你也要我去当大师吗?”
蒋颂眠毫无心理负担,自己戳破谎话。
“骗她的。”
第31章 梦境2
没去见什么大师,蒋颂眠带裴轻栎去见了医生,整个拆线过程裴轻栎是站在一旁龇牙咧嘴看完的。
“怕么?”蒋颂眠问。
“不怕。”裴轻栎摇头,但看见线头从皮肉里抽出来时,还是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蒋颂眠你——”
蒋颂眠打断他的话,“不疼,都已经长好了。”
“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
医生拿棉球沾着药粉擦拭过拆线的位置,把剪子丢回消毒盘里,“好了,很快就能止血,止血之后就可以走了。”
裴轻栎点点头,走到蒋颂眠身后,他学过人体结构,蒋颂眠后背上的每一块肌肉他都能叫上名字,斜方肌,三角肌,背阔肌……
他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蒋颂眠的身体,近乎完美的背部肌肉,如果能被画下来,该有多么性感。
“口水流下来了。”蒋颂眠提醒道,裴轻栎赶紧抬起手背往自己嘴边一擦,擦完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轻蔑一笑:“你以为很好看吗?我上课看过比你好看的多了去了!”
其实没有,课堂上几乎没有那种肌肉线条很流畅的人体模特,如果当年给他们当裸模的是蒋颂眠,那他说不准真的会在下面偷偷流口水。
“以后不能画别人,我给你当专属模特。”蒋颂眠转过身,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胸肌,然后沿着腹肌一路下滑,毫不吝啬地朝裴轻栎展示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裴轻栎很熟悉,他知道那些看似毫无攻击性的皮肉实则贴上来时会滚烫入骨,尤其是贴在他异常敏感的后背时,热度骤增,融化肌骨,一直落进心脏。
“模特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要有耐力才行。”
“耐力?”蒋颂眠勾起嘴角,玩味似的开口,“我的耐力还不够满足你吗?”
裴轻栎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是说韧性!要一连几个小时坐——”
“做几个小时?”蒋颂眠假装认真思考了两秒钟,“我是可以,但你应该坚持不下来。”
裴轻栎:“……”他扭头就走,他挺忙的,还得去给狗办出院手续。
蒋颂眠不紧不慢披上衬衣,朝裴轻栎的背影高声喊道:“栎栎,上次的糖很好吃!”
办好手续交完钱,裴轻栎乖乖跑去住院部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糖,草莓味。
付款的时候,看着那包粉色的糖,裴轻栎的思绪飘到他毕业写生那会儿,那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蒋颂眠就是往他嘴里塞了这样一颗草莓糖,后来他便记住了这个牌子,又在蒋颂眠受伤难过的时候,给了蒋颂眠一颗糖。
他希望蒋颂眠不要太难过,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变成一颗草莓糖,只给蒋颂眠吃。
“快去找罗医生,16床的病人需要缝针!”
刚爬上楼梯,裴轻栎便看见两个小护士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16床?那不是程归么?裴轻栎想都没想,跟着小护士跑进病房,就见程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手腕一片血迹,血红色浸染白色的床单,看着触目惊心。
“程归!”裴轻栎喊了一声,那只麻木空荡的眼珠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朝门口挪动,看见裴轻栎时,程归笑了一下。
“程归你怎么了?”裴轻栎担心,他挤过两个护士走到床边,程归突然半抬起身子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攥住。
“嘶——”
腕骨被捏的变形,裴轻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疼,手里的草莓糖直接摔在地上。
“裴……”程归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在念裴轻栎的名字。
“病人本来就有自残倾向,怎么让他摸到剪刀的?”赶来的护士长拨开两个小护士,把病床往下一放,推着程归往外走,裴轻栎的手腕还被程归捏在手里,跟着小跑了几步才挣脱开。
程归被推进了清创室,裴轻栎站在门外看了会儿才离开,他先是去程归病房把草莓糖捡回来,回到蒋颂眠病房时,蒋颂眠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
“去哪了?”
裴轻栎实话实说:“我去看程归了,他……他好像把自己手腕划破了。”
把自己手腕划破了?那不就是割腕自杀?蒋颂眠几步上前,把裴轻栎往自己怀里一拥,“栎栎,以后离他远一点。”
裴轻栎不解:“为什么啊,蒋颂眠,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我们要帮他。”
“可怜?那又怎么了?我帮他的还不够多吗?是他自己不想活了,等出了这个医院,以后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尽力了。”蒋颂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我但心你会受他影响,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可以吗?”
裴轻栎没回话,蒋颂眠又问了一遍:“可以吗栎栎?”
“哦……”
得到回应,蒋颂眠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不想让裴轻栎跟程归过多接触,他怕裴轻栎会受程归那种消极思想影响。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裴轻栎拆开糖纸,垫起脚尖往蒋颂眠嘴里塞了一颗糖,安慰道:“蒋颂眠,我不会受他影响的,生活这么美好,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蒋颂眠低头吻他,草莓糖被咬成两块,一半被滑腻的舌尖送进了裴轻栎嘴里。
一吻结束,裴轻栎红着脸,带些小骄傲问蒋颂眠:“蒋颂眠,我甜吗?”
蒋颂眠定定看着裴轻栎,过了很久,才听到他的回答:“甜,特别甜。”
“蒋颂眠,我甜吗?”
又是那个阴暗的巷子,这次裴轻栎抽的是根女士烟,香味缭绕在皴裂泛白的唇间,那张唇蒋颂眠刚刚尝过,很甜。
“甜,特别甜。”他答。
裴轻栎笑了,眼角堆起褶皱,下巴上的皮肉绷紧,露出尖细的轮廓,“不是我甜,是这根烟甜,以后想我了,就买一盒来抽,只要这牌子不停产,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的味道。”
说完,他“咯咯”笑起来,削瘦的手臂像一根竹竿,撑在自己身后的墙上,病痛折磨下,他的长发像枯草一样在风中微晃。
“蒋颂眠,别以为我很单纯,其实我可心机了,要不是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跟你做,说什么也要让你试试别的。”
“你今天找我……”蒋颂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不舍得多咽一口唾液,“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对呀!”裴轻栎做了个俏皮的表情,但瘦如枯骨的他并不好看,甚至连可爱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