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定,一定。”老太监陪笑,等习青喝完了,端着两个空盏匆匆离开。
沈岚又向薛凝心去,见薛凝心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看,他缓缓松了口气。
猜对了。
只有习青那杯酒有问题。
而几乎是瞬间,沈岚便察觉到身体在迅速变化,胸腔中好似燃起一把火,叫他心跳加速万分烦躁,他看着面前的饭菜,却怎么也看不顺眼,总有种想把盘子扫下去的冲动。
“呼……”沈岚微微张口,鼻腔溢出粗重喘息,他双目逐渐赤红,下颌紧紧绷成一条线,耳边像糊了一层窗纱,外界声音越发模糊。
“你怎么了?”习青这时也发现沈岚的异常,他摸了摸沈岚的手心,却摸到一手汗湿。
沈岚整个人如火炉一般烫手,热汗沿着额角滑落,一路淌进贴合脖颈的衣领中。
习青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酒有问题?”
沈岚一动不动。
“我去杀了他!”习青低斥一声,要起身时却被沈岚拽住,他的手腕被沈岚捏在掌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整个腕骨捏碎。
“我没事。”沈岚手指微颤,缓缓松开习青,白色的手腕上头立时多了个红印子。
“我知道酒里是什么东西,不会有事,我们先回禹王府。”
习青反应过来,他站起身,不顾内侍阻拦,推着沈岚便往外跑。
小白一直等在宫门外头,见沈岚出来时眼底冒血,心下一惊,连忙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岚拦住习青,轻轻摇头,“回去说。”
待上了马车,沈岚再也控制不住,他握拳往身下的软垫砸去,整个马车竟因这一下晃了晃。
“你怎么样?”习青拾起衣角,帮沈岚擦去眼下的血泪。
沈岚竭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忘安慰习青,“放心,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捱过这一阵就好了。”
意识时浮时退,沈岚甩了甩头,双手紧紧抓着身下软垫,由着习青帮他擦去脸上污浊。
“你拿了我的酒。”习青用力抿起嘴角,“只有我那杯酒有毒。”
他这才明白沈岚非要抢他那杯酒的意图。
“这药会叫人露出本性,变得狂躁,你若是喝了,会控制不住变回白狼,沈靖在怀疑你,所以用这个办法试探……”说着,沈岚猝然转身,一口污酒混着血丝吐在脚尖上,他慢慢挪开双脚,强撑着将话说完,“我喝了没事,但你不行。”
习青想上前查看,沈岚却抬起满是脏污的手掌拦在他跟前,“小崽儿,我现在无法控制自己,别离我太近。”
胳膊在不断颤抖,手的主人似乎已用尽全身力气,只为叫它不做任何伤害习青的事。
“小崽儿,先别过来好不好,我自己待会儿。”
沈岚轻轻蜷起身子,就这么侧躺下去,却始终拒绝习青向他靠近。
小白将马车赶得飞快,没过一会儿便到了禹王府。
“王爷?咱们到了!我去找大夫!”
“不用。”沈岚的声音好似平静了些,他吩咐道:“小白,把马车停去个没人的院子,就不必管本王了。”
等马车再次停下,沈岚强撑着坐起来,他将车门推开,赶习青下去,“小崽儿,回去睡觉。”
习青眉头紧蹙,坚定地摇头,“我陪你。”
“听话。”沈岚死死闭着双眼,血气翻涌下,眼珠几乎要爆开,“听话,小崽儿,你在这儿待着我会伤了你。”
习青突然看了眼沈岚身上的血污。
“去吧,乖崽儿,去睡一觉,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了。”
习青咬咬牙,转身跳下马车,跑进夜色中,渐渐没了人影。
沈岚将仅剩的一丝耐心与温柔全给了习青,习青一走,他缓缓睁开双眼,血泪沿着眼角流了满脸,面容可怖,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小白,把车门锁了。”
小白犹豫:“王爷……”
“锁了!”沈岚怒喝一声,露出半张脸,死死盯着外头的小白,“本王叫你锁了,听不明白吗?听不明白就滚回白家去!”
小白何曾见过沈岚这般暴戾的模样,他只得听沈岚所说,找来把铜锁将车门锁了。
车门一锁,沈岚脑中最后一条弦也骤然崩掉,他理智全失,先是抓起车中的茶壶朝车门砸去,碎瓷片霎时落了满车。
接下来便是茶盏,点心盒子,就连软垫也被他徒手撕成了碎末。
他宛如一头凶狠的恶兽,心中被久久压抑的本性突然爆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撕毁眼前所有东西。
小白心惊胆战听着里头的动静,时不时问上两句,得了沈岚的骂才放心。
焦急等了片刻,夜色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小白踮脚看去,竟是习青又跑了回来。
习青怀中抱着干净的衣裳和布巾,到了跟前脚步未歇,跳上马车要进去时,却发现车门被锁了。
他转头问小白,“钥匙呢?开门。”
“王爷说了——”
习青大喊:“开门!”
小白没被沈岚吓到,却被习青这一声吓了个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把钥匙递出去。
习青边开锁边道:“我进去之后你再将门锁了。”
车门才开了条缝,里头立马伸出一只手将习青拽了进去。
马车内杂乱一片,所有东西全都粉身碎骨认不清原本模样,习青被沈岚按在地上,后背接二连三刺入几块瓷片。
吃痛之下,习青不悦地挣了下,“放开!”
“放开?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王这么讲话?”沈岚缓缓抬头,玉冠早已磕碎,乌黑长发散在耳侧,犹如妖魔。
习青攒足力气,一个翻身起来,将沈岚压在身下,毫不留情甩了他一巴掌,“我是你爷爷!”
沈岚感觉不到疼痛,甚至吃吃笑开,他已然认不清人,只知道眼前这人是马车里唯一一个完好的东西。
这是他的猎物,只等他去撕碎,然后吞吃入腹。
他猛然起身,又反将习青压在身下,双手用力撕扯,那架势仿佛在给习青剥皮去骨。
待将抓到的猎物剥干净后,沈岚抓着习青的长发往上一拽,纤细脆弱的喉咙立刻暴露在他跟前。
“唔——”
犬齿没入喉间皮肤,习青皱眉,瞳孔瞬间放大,可他却缓缓放弃挣扎,克服着狼性本能,顺从地将自己的致命之处交给沈岚。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腔,沈岚恍惚片刻,忍着头痛费力睁眼,眼前似乎是一截上好的白玉。
这是……
他愣了一下,慢慢松口,鲜血瞬间涌出,白玉染成了红玉。
而他方才险些将这块玉嚼碎。
习青见沈岚愣神,趁其不备扬起一脚,这一脚正中沈岚腹部,直接把人踹到车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小白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沈岚叫习青踹得说不出话,习青便替他回了一句,“他没事。”
说罢抽出一根绳子,将沈岚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