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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剪相思(23)

袁雪琼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她怨毒地瞪着他,“很好,莫凡毅,你果然够狠,我们就等着慢慢清算这笔帐吧!”她拎起皮包,已准备开门离去。

莫凡毅无奈地攒紧眉心,他犹准备做最后的努力,为了他叔叔莫定藩和袁新海的友谊。

“我送你。”

袁雪琼讥屑地挑起了眉毛,“有这个必要吗?”

“好歹相识一场,你第一次来台湾,就让我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袁雪琼脸上的讥讽更浓了,“你以为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去游山玩水吗?”她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莫凡毅,你不必虚情假意的。”

莫凡毅苦笑了,看来他和袁雪琼真的已经绝裂到无可转寰的地步,凭她这种刚烈骄纵的个性,只怕真会做出一串骇人而不计后果的报告行动来。

袁雪琼细细品茗他的苦涩,别有深意地冷冷瞅着他说:

“再见了,莫凡毅,再见面时,也就是我向你讨回这笔债的时候,别忘了,好好保护你的心上人,别让她太弱不禁风,一碰就碎。”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她,并和她心手相连、并肩作战。”莫凡毅定定地说,眼神是坚毅而固执的。

袁雪琼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她很快地又倨傲地绽出美丽而冷酷的笑颜,“是吗?但愿你没有高估自己的防御力量,再见了,我这一生最爱又最恨的男人!”她迅速吻了他的脸颊一下,不待莫凡毅有所反应,她已翩然离去,留下了一抹淡淡的茉莉花香。

莫凡毅呆愣原地,抚着脸上那抹余香犹存的湿热,心情如万马奔腾般翻搅着迷离难解的愁绪。

他终于摆脱了袁雪琼对他的苦苦痴缠,但,也激起她熊熊的报复之火,想到她再三扬言的恫吓威胁,他不能自抑地打了个寒颤,双眉更是牢牢地攒紧了,突然有种不胜风寒的虚弱感。

第六章

看似漫长却稍纵即逝的暑假结束了。

夏筠柔始终提不起勇气找莫凡毅。

望着挂在房里那件浅蓝色的薄外套,她知道自己是有“充分”的理由去找他,也有从容的台阶可下,但,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再去向莫凡毅赤裸裸地坦白自己的感情。

以前,她对彭钧达情窦初开,根本不曾考虑要顾及女性的矜持和含蓄。

不过,那是因为她知道颜面伤残的他根本不可能主动接受这一份感情。

但,莫凡毅不同,他太优秀完美了,她不能再助长他的优势。但,她也不敢再继续漠视这份其实早已默默在心底滋长的情愫。

于是,她用了一点心机,一点足以让莫凡毅撼动而且会跌破眼镜的诡计。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话,她相信莫凡毅会按捺不住而转守为攻,主动来找她的,她如斯坚定地告诉自己!

开学没多久,每一个认识夏筠柔的人都在畅谈她的改变,一个一百八十度而教人措手不及的蜕变!

以前那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美人已经不见了,夏筠柔不但一改往昔冷漠沉静、矜持拘谨的个性作风,对于环绕在身边的追求都有更是采取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的态度。

在服饰装扮上,她更是有着惊人的改变,从朴实典雅的套装、洋装改换成追求时尚,大方艳丽的知裙、皮裤。

她丽质娉婷、妩媚生风地周旋在所有对她惊为天人而来不及有喘息的爱慕者身边,像只穿梭于舞会、郊游、露营的花蝴蝶般,生活过得异常忙碌而多彩多姿。

对于她判若两人的巨变,习慧容一方面笑着说她终于开窍了,另一方面又不禁有丝隐忧,生怕夏筠柔会玩火自焚。

而习烈对她虽然已经死心了,但对于她突出其来的转变,一头雾水的他还是掩藏不住自己的翔和忧心,他甚至纳闷地去询问莫凡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凡毅的反应更令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出奇地静默,静默得教人怀疑不安;白天,他从容镇定地上课、做研究,照样和学生有笑有说的,仿佛是个莫不相关的局外人。

但,每值深夜,他总是窝在自己的宿舍里,拚命地抽着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痛楚和嫉妒啃啮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了。

而这些椎心之痛,最后都会化成苦涩的两个字:筠柔,筠柔——

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被这两个字深深地折磨着,即使闭上眼,他依然挥不开她的脸她的泪眼凝注,她的楚楚可怜——

老天!他快疯了,他真的快崩溃了——

这些时日,他虽然不曾再见过她,但是,有关她的一切传闻,他却是知之甚详,透过习烈,透过兴大吉他研习社的同学,他全都一清二楚。

刚开始他是震惊、担忧,然后是痛惜,现在则有很深很深的痛苦。

圣诞节前夕,当他得悉台大法律系和兴大社会系合办露天的联欢舞会时,他的内心就无一刻安宁过,整个晚上,他不断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知道抽掉了几包烟。

这个该死的夏筠柔,她准会害他得肺癌的!”

最后,他烦躁地捻熄了刚才点上的一根烟,穿上夹克,打开房门,坐进他那辆酒红色的丰田轿车,缓缓驶向灯光憧憧的中山北路。

这是一个狂欢劲舞的夜晚,在露天的草坪上,在繁星闪烁和巨大的探照灯烘托下,一对对相拥而翩翩起舞的年轻男女,脸上都洋溢着青春醉人的笑颜。

所有的同学都本能地放松心情,放松四肢和对手凝眸起舞着,任奔放而热情四散的舞曲带他们遨游在令人精神亢奋的节奏里。

没有考试的压力,没有对未来的迷惘和苦恼,他们尽兴抓住这摆脱一切束缚的快乐和宣泄!

有人静静伫立在舞会的某个幽暗的角落里,静静地、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仿佛是个被世人遗忘的过客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梭巡着舞会中的每一个变化。

然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穿着入时、舞姿曼妙的女孩身上。

她穿着一袭白纱洋装,每当她旋转挪动时,那一片白色纱裙就像晶莹轻柔的蝴蝶一般,飞舞着美丽的羽翼。

她笑意嫣然地从这个男孩舞到另一个男孩的怀中,清脆悦耳的笑声不时在场中扬起,优雅轻灵的舞姿像火焰一般充满炫目的光芒。

莫凡毅望着、望着,心里的痛楚不禁扩散到紧绷的四肢,揪痛了每一根纤细而脆弱的神经。

一个瘦高的男生搂着她的纤腰旋转着,不知在她耳畔说了什么笑话,她笑得如春风一般灿烂醉人,妩媚娇俏地白了男孩子一眼,令那个男孩子飘飘然之余,竟忘情地俯下头想当众吻她。

莫凡毅绷紧了身躯,直觉一股怒气上升,揪紧了他的五脏六腑。

夏筠柔有技巧地避开了,又巧笑倩兮地转向另一个邀请者,满天飞着她那一头如黑缎流泻着无尽风情的长风。

而莫凡毅就一直默默地站在舞会的一隅,紧紧地凝视着她,好象一座僵硬、没有生命,站了一个世纪之久的雕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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