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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在朝阳里(26)

她眼睛湿润了。

“咏蝶,你——你这个傻丫头,你到底要爸爸拿你怎样办?”伍定峰干涩的

说,眼中有泪。

咏蝶倏地闭上眼,没有说话。

医生进来了,他欣尉地看着咏蝶说:“好在你割得不深,没切到动脉,又发

现得早,否则——”他摇摇头,测了一下体温,又转首对一脸焦虑的伍定峰说,

“伍先生,她的血压状况还好,只要好好调养,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要回家。”咏蝶突然出声说,声音虽微弱,但简洁清楚。

“咏蝶,你——”伍定峰愁容满面,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如果你还要我这个女儿,你就答应我!”她淡淡的说,表情是执拗而不可

商量的。

伍定峰无奈地看了医生—眼,“好吧!我答应你。”

****

伍咏蝶出院已经整整四天了。

这四天来,她把自己幽禁在房内,沉静冷漠,像个被锁在象牙塔内的失欢女

子,对人生了无生趣。

她漠视江妈的殷勤伺候,对父亲的好言相劝、憔悴苦恼无动于中,她苍白羸

弱地躺在床上,像垂死挣扎、随时都将熄灭的烛火。

她的消极,她的淡漠,她的万念俱灰看在伍定峰眼里,真是扰苦交织,心如

刀戳。

当他坐在客厅,看到江妈一脸颓丧的捧着热腾腾的人参难汤从咏蝶卧房内出

来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她又不肯吃是吗?”他苦恼的问着。担扰和无助已把他折磨得苍老许多,

再也不复往昔那神采奕奕、精明干练的名流风范。

“老爷——小姐她——她根本不想活了,她教我们——不要理她,她说——”

江妈喉头醒塞了。

“她说什么?”

“她说——她好想死去的太太,她——她要跟太太一起去——”

伍定峰脸色灰白,倏地闭上眼,一般剧痛重新撞击在胸口上,然后,他再也

无法坐视自己唯一的女儿走上悲观消沉的不归路,他取过江妈手上的鸡汤,“我

来,我来求她,求她不要再折再折磨——我这个做父亲的——”在眼泪夺眶而出

前,他大步冲上楼,不想在自己的管家面前失态。

他战悸地推开咏蝶的房门,努力平息自己激动沸腾,酸楚复杂的情绪。轻轻

走到咏蝶的床畔,尽量隐忍那份心痛的感觉。虽然他已快被咏蝶那毫无生气、消

瘦苍白而吓人的脸色给凌迟了。“咏蝶,怎么不吃东西呢?这可是江妈悉心为你

煮的,你忍心让她失望吗?”

“爸,你不要浪费口舌了,我——好累好累,只想一睡不起——”她淡然乏

味的闭上眼,又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世上已没有让我留恋的地方了——”

“包括我吗?包括——我这个生你、养你、爱你甚于一切的生身父亲吗??

伍定峰震头的哑声说,五脏六腑都紧缩在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中。

咏蝶睁开了眼上眸。眼中波光盈盈;她抿抿唇,强制压抑脆弱酸楚的悸动,

“爸,你有阿崔,而我——我只是人的包袱,只是一个没娘、没有爱的人——”

伍定峰被这番话打倒了,他的脸苍白得吓人,而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

中的碗,然后,他笑了;他笑得悲凉,比哭还难看,“我懂了,我做了一件不可

饶恕的事,我活该要做鳏夫,千不该,万不该犯了同情、犯了怜惜的感情禁忌,

更不该没有经过女儿的谅解就再继室——”他悲呛的笑了一下,“咏蝶,天下父

母心,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你一定要为我这个选择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吗?你

何不拿把刀来惩罚我比较痛快些?”

咏蝶忍不住饮泣了,她咬着唇,无言的流泪,整个心都浸淫在柔肠百转的辛

酸悲怜中。伍定峰战悸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嗄哑地问着:“你到底要爸爸怎么做?

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知道爸爸的心有多么痛苦吗?”

咏蝶哭得真厉害了,“爸——跟你无关——我只是——只是觉得活得好累—

—好累”她抽噎的说。

伍定峰深深的望着她,“跟那个自称是你老师的男孩子有关系吗?”他小心

异异的揣测着,而咏蝶惊惧雪白的表情回答了一切。“要爸爸找他来——向你赔

罪吗?”

咏蝶如遭电击地弹跳起来,她紧抓着床铺栏杆,一连爆出凄厉的叫声:“不,

不!你不能——不能去找他——你去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她激烈异常的反应吓住了伍定峰,他慌忙拍抚她,连声劝慰:“好,爸不找

他,你不要生气,你不要激动——”

真不知那个姓关的男孩子到底对咏蝶做了什么,伍定峰忧心如焚的揣思着。

咏蝶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情绪,但她累得像虚脱无助的孩子般枕靠在枕垫上,

没一会儿疲惫地睡着了。

伍定峰沉痛又心疼的摸了摸她那削瘦苍白的脸颊一下,眼眶内隐隐闪耀着波

光。

他细心轻柔地替女儿盖上丝被,定定注视着她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然后,

他发出一声苦涩的长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

咏蝶翻了一个身,不确定自己是被什么惊醒的?她睁开眼睛,只见窗外繁星

缀缀,室内寂静我声,偶尔传来蝉鸣的乐章。

她轻轻坐了起来,只觉手软如泥,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被放气的轮胎一般。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反问自己,你真的一心求死?毫无眷恋?毫无退缩?

可是——她又有份不甘,一份到死也抱憾的痛楚——

她就这样死了,岂不便宜了关文勋?

他是那样冷酷无情,不留余地的抨击她,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把她打入万劫

不复的炼狱中,把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践踏得稀烂,践踏得面目全非!

他怎能那么狠心?那么残酷?他把她损得一文不值,伤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

有。

她瑟缩地打了个寒颤,不甘和一股复仇的意念掠过心头,她怎能把自己弄到

这般自怜无助的地步?她只要想到关文勋曾经有过柔情缱绻,她的心就忍不住痉

挛,抽痛着,不争气的泪珠就流了出来。

她该怎么办?她该何从何去呢?

就在她天人交战,矛盾得不知如何自处时,她听到隔壁房内传来玻璃的碎裂

声。

她一惊,那是父亲和品薇的寝室。接着,模糊不清交杂着争执的声响迭起,

她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吃力的下了床,艰因而蹒跚地蹁到隔壁房门口。

她听到崔品薇悲愤的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伍定峰,你太无情了,太—

—”

“品薇,原谅我,原谅我这个心力交瘁的父亲吧!夹在你和咏碟之间,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