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颜认真看着紫衣，想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良久，叹了口气。“那你就在我的床上留三天。”说着伸手点住紫衣又笑开的嘴唇，“记住，只是留，没有其他。”
三天，三天都平稳地过去，紫衣使尽浑身解数，明颜不是柳下惠，只是一想到这人是明潮送的，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见明颜始终漠视自己的种种讨好，紫衣也就老老实实地每天躺在明颜身边，不敢再造次。将紫衣交给高图，顺便安排了红香院的人。三个侍妾交与云妃，十几个男宠和未沾身的清雏通通给了盘缠，打发回家，还有几个希望留在府里当差，还有明潮提到过的赤橙黄绿青蓝6人，则继续住在红香院，至于做什么，以后再说。
明颜没想到一个紫衣，会这样影响自己的心情。这些日子上朝，明潮远远地望着自己，明颜就是觉得他的眸子里有其他的东西，谈及政事的时候，甚至会怕他突然问一句，“送给你的补品味道怎样？”
原以为自己跟明潮，就算是其间曲折复杂，也总有相知相恋的默契，哪知自己才离开王宫一天，明潮就送了个人来。紫衣提到三天……是不是那个锦裳也在明潮的床上过了三天？究竟是权贵之间玩的无心游戏，还是明潮根本就没有吧自己放在心上？
明颜放下手里的折子，忽然觉得这书房昏暗窄小，令人窒息。起身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已是春暖花开，书房外的院子里弥漫着阵阵花香，天上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令明颜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明明没有被困住，但心里的感觉就好像被困住一样。明明可以随意走动，看看花草水榭，但一个明潮，一个景印家族，再加上一个亲王的身份，让自己觉得动弹不得。想触摸的摸不到，想问清楚的问不清，至于自己，更是连自己都无暇顾及的那一个。为什么会这样？
明颜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忽然叫道，“老高！”
“呃……在！”正靠在廊上打盹的高图一个激灵。
“备轿，进宫！”
“这个时候？”高图徒劳地看看天色。
“快去！”
天色已晚，宫内一片肃静。青阳宫外的当值太监正打着瞌睡，忽然听见宫道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揉揉眼睛，只见十几个人整齐划一，抬着一顶华丽宽轿咄咄而来。
小太监回身看看，当值总管可能出恭去了，只好一人快步迎上，举着拂尘叫道，“停！停！”
宽轿停下，明颜起身而出。
小太监一见明颜的服饰，连忙跪倒，“叩见亲王！”
明颜没有理会，直接就往青阳宫走去。
小太监颤巍巍地跟在后面，“亲王殿下！大王已经歇息了！”
明颜一摆手，身后的轿夫一拥而上，将小太监拦住。
眼看着明颜就要踏进宫门，小太监急急说道，“亲王好歹也要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不必！”明颜快步走了进去。
夜了，青阳宫就会降下一层层帐幔，昏黄的灯光从一层层帐幔后映出，格外显得温吞、暧昧。一路行来，不时会听见隐身在角落伺候的宫人吃惊的声音和施礼的声响。
直到走进内殿，一位上了年纪的宫女出来躬身施礼，“王爷，陛下已经就寝，您看……”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声音从殿内传来，那若有若无的呜咽令明颜脸色一变。
“看来陛下还很清醒。”明颜咬咬牙，继续向前。
“王爷！”老宫人跪在脚前。
明颜轻哼一声，绕了过去，撩开帐幔，那欢爱呻吟之声更加清晰。一声一声，不用看也能知道帐内的动作，那声音一个婉转，就是明潮在玩花样了。明颜死死咬着嘴唇，站在挂了幔帐的床前。媚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逐渐挑高，最后的一声高亢伴随着明潮尽兴的低吼，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谁在外面？”明潮的声音。
“是我。”
里面好像一愣，接着厚重的帐幔被明潮撩起，依旧是那不变的笑容，“颜？你怎么来了？”
明颜冷笑，起身替明潮将帐幔在两侧挂起，床上狼籍的行迹一览无余。明潮堪堪还穿着内袍，那娇嗔美人则是全身赤裸，如雪肌肤上一层薄汗映着烛光，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麝香。
美人侧脸朝外，明颜一见心中一惊，“这是……”
“这是锦裳，是跟紫衣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明潮笑着收紧内袍，“你有紫衣，我有锦裳，就好像我们在一处一样。”
明颜看着明潮，忽然觉得这个人，自己其实不认识、不了解。有些心事以为他知道，其实他并不晓得，有些事情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混乱起来的？从回到王府？从梦到从前？还是更加久远的那第一次相见？
“我不是他！”望着明潮的笑脸，看着满床的春色，看着长着与紫衣同样面孔的锦裳，明颜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明潮笑容一滞，接着又笑开，“胡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心事想不开？”
突然之间说了句实话，明颜自己也吓了一跳，心中忐忑但又觉得并不后悔。听了明潮这话，明颜更是觉得应该说个清楚。“我说，我不是他，你很清楚，我不是他！”
明潮目光一紧，一掌劈在锦裳后颈，美人“嘤咛”一声晕了过去。“你不是谁？”
明颜一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明颜。我顶着明颜的身体，却不是他。”
明潮起身，一把将明颜搂在怀里，手上钳制着他的后颈，迫得他眼睛对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他，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做你自己。”
“我自己？哪一个才是我自己？”明颜冷笑，“是原来的废主，现在的亲王，还是心甘情愿在你身下承欢的我？”
“你莫名其妙送了个男宠，是送给我，还是原来的他？你床上躺着和紫衣一模一样的锦裳，是你对我的交代，还是和他的情趣？”明颜眯起眼睛，毫不退让，“你是否想清楚过，在你心里，我究竟是谁？”
如此近的距离，明颜几乎能够看清明潮瞳孔的收缩，对峙良久，只听明潮说道，“你是明颜，永远记着这一点。不必探究我的心，只要知道你是明颜，就足够了。”
明颜深深望着明潮，却看不清他的眼。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笑，同样是面对心中难以舍弃的人，自己对霍彦拼命说“我就是他！”而在明潮面前，则以同样的努力，用心辩驳“我不是他！”对待前者，自己是费尽心机要得到，对待后者，自己得到了又不甘心，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是他从未了解的姜明颜。他不知道人心是不是因为贪心而变得不愉快，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这个。
“好。”明颜终于说道，“我会好好做我的颜亲王。但从今以后，你对我而言，也只是南诏的大王，明潮陛下。”
第42章 盛铮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