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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94)

“谢谢您,殿下。”蓝尉接过来,抿了一口,果然味道甜美。他舔舔唇,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弗洛晃动着橙色的液体:“这里有微量安眠药,我有个坏毛病,认床,换个地方就容易睡不好。所以明天早上就请你叫醒我。”说着,将杯中酒喝掉。老仆人端下空杯。

“那么,我们休息,晚安蓝尉。”弗洛低声说,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晚安,殿下。”蓝尉服侍弗洛躺下,关掉壁灯,借着朦胧的月光走到卧室角落里,盖好被子躺到地毯上。

第53章

蓝尉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梦未免漫长而又耐人寻味了一些。

刚开始他觉得有些冷,地上的寒气透过厚厚的毡毯渗上来,不屈不挠地充斥身体和薄被的每个空隙。他竭力裹紧了被子,仍然不暖和。

然后他就感觉到燥热,并不强烈,一丝一丝一分一分一寸一寸,蔓延至全身。这种热是由内而外的,和衾被里的寒冷杂糅在一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过。

蓝尉似乎翻了几个身,紧接着坠入了沉沉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居然赤身裸体的站在湛蓝的天空下,满眼看不到人,只有无边无际的绒草,刚刚拂到足踝。这里很熟悉,又很陌生,像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一起玩耍的那边草地。蓝尉慢慢地向前走,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好像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躺了下去,赤果的肌肤紧贴在绒绒的草地上,鼻端萦绕着青草和野花的芳香。他不冷,一点也不,金子一样的阳光洒下来,像母亲温柔的爱抚。

蓝尉轻轻闭上眼睛,这种爱抚甚至是带有质感的,他完全能体会得到。像微风扫过叶尖,像飞鸟掠过水面,轻柔、温暖,令他舒适而惬意。他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呼唤他,但仔细听去又好像只是断断续续的鸟鸣。蓝尉身体里突然涌上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这种渴望如此强烈,仿佛一把火猛然席卷全身,灼热得令他战栗。

蓝尉想睁开眼睛,他想挣扎着站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他只能难耐地扭动几下,嘴里发出含糊的呻吟。

天上下起雨,就像沙漠中的甘露,凉爽一下子笼罩着他。他发出悠长的一声叹息,像是释放了什么。于是,一切都消失了,草地、阳光、雨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暗,却格外地给他安心和温暖。

蓝尉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出奇地长,他是被连窗帘都遮不住的亮光映醒的,醒来时还有些迷惘。他从未有过这么好的睡眠,简直像个婴儿一样,对外界变化毫无意识。以至于醒来时,发现肩膀和压在身下的右手臂甚至有些酸涩,这说明他睡着之后就一动不动,连翻身都不曾有过。

蓝尉轻轻活动一下头颈,他坐起来,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不是房间的角落里。蓝尉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偏头,弗洛就躺在身旁,睡得很沉。

更糟糕的是,蓝尉居然看到,他们两个什么都没穿。

即使房子这一秒在眼前轰然倒塌,也不可能让蓝尉感到更加惊慌失措。一瞬间,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里纷至沓来,凝结成一个最切合实际的想法,悄悄穿好衣服,当这种冒犯的举动没有发生过。等皇太子醒来时,感谢他的破格的恩赐。

蓝尉偷偷瞥了弗洛一眼,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伸手去拿床头的衣服。这时,身后的弗洛翻了个身,然后,蓝尉看到了他肩头上的吻痕。

吻痕。

蓝尉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天旋地转。他猛地揪住头发,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事情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已经不是同床共枕僭越冒犯了,那是……

是什么?

蓝尉紧紧闭上双眼,脑海里翻来覆去回想昨晚的事情,可惜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那片草地和莫名其妙的阳光。他竭力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对自己说:行了蓝尉,冷静一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情绪已然恢复平静。可他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弗洛从被子里慵懒地坐起来,用一种有些干涩而性感的声音对他说:“早,蓝尉。”

“早,殿下。”也不知为什么,蓝尉的心竟没有那么慌乱了,变得和平常一样。他沉默了片刻,用恭谨而包含适当歉意的语气说道:“昨晚打扰了您,我感到万分抱歉。”

“哦,没什么。”弗洛说得很随意,这令蓝尉宽慰不少,也许事情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可弗洛掀开被子,蓝尉这才注意到,所谓的吻痕绝对不止肩头一处。弗洛的腰间甚至还有暧昧不明的但明显是手指捏掐出来的痕迹,蓝尉心里咯噔一声。

弗洛站起来,继续说道:“你昨晚冷得浑身发抖,我又叫不醒你,只好把你抱上、床……蓝尉,我希望没有令你太过为难。”就在他转身去穿浴袍的时候,蓝尉一眼看到他后臀处极为可疑的白色斑痕。

“哦,天哪。”蓝尉重重地闭上眼睛,嘴里发苦。

“我先去冲个澡,浑身黏腻腻的。”弗洛说,“麻烦你去用一下客厅的浴室。”

“遵,遵命,殿下。”几个字蓝尉说得磕磕巴巴。也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错觉,他注意到弗洛的脚步明显有些飘忽,而且颇有违和感。

蓝尉等弗洛走进浴室,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迅速离开了房间。冷水直冲下来,却难以平息心中的惊涛骇浪。满脑子只想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死命地咬住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倘若真的是和皇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应该的,应该的你懂吗?因为你和他有尊卑之分,你本来就有侍寝的义务,决不可推辞。

可另一个声音在说:牵强的理由,你现在已经是少将,而且在蓝氏军团地位极高,再不是当年军校那个普通的下等学生,皇太子即使滥用私权,也不可以随便命你侍寝。更何况——

更何况在下面的那个是皇太子,而不是你!

蓝尉浓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事实上,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另一个人发生这种极不寻常的亲近关系,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自己被下了药。

他没有办法不联想起昨晚那一杯冰蓝色的饮料。

蓝尉抬起眼睛,感觉到冷水冲入其中的刺痛,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太子居然如此处心积虑、势在必得地对待自己,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的自降身份。蓝尉感到窘迫、难堪,最后演变成一种愤怒。可又能怎么办?他是皇太子,别说用这些低劣的手段,就是真的开口要他侍寝,难道他能拒绝?

蓝尉慢慢用毛巾擦干身体,一件一件穿好衣服,面对着正前方穿衣镜映出的身影。他的脸色因为冷水的刺激和愤懑而显得发白,嘴唇却出奇地红,暗示着昨夜的疯狂,惹人遐想。蓝尉突然万分厌恶这张脸,想一拳将那个影像击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