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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87)

这个吻缠绵而热烈、急切而又温存。即使这时,蓝廷也不甘趋于下风,慢慢站起来,伸手捧住霍维斯的后脑。两人持续了很长时间,分开时彼此都有些气喘吁吁,看到对方眼中难以抑制的情欲波涛,汹涌澎湃。

“你是来还我人情的?”蓝廷问。

“这话怎么说?”霍维斯笑问。

“在战俘营,你强迫过我两次,霍维斯,我都记着。”

“你这算小心眼,蓝廷,你明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迫于无奈。”

“这么说我被你占了便宜还得感谢你?”

霍维斯耸耸肩:“咱们俩不用这么客气。”

“我草!”蓝廷忿忿地骂了句粗话,一把推开霍维斯,“我关系跟你没这么近,咱俩死对头!死对头懂吗?”

霍维斯看着他:“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了,我喜欢你。”

“你他妈骗鬼呢?!”蓝廷瞪着他。

霍维斯神色郑重:“我没有撒谎。”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霍维斯一笑:“行了蓝廷,你何必自欺欺人?从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有好感,难道不是么?正如我对你一样。”

“可我记得是你亲手把这点好感给掐灭了。”想起往事,至今仍让蓝廷羞愤交加。

霍维斯叹息:“没办法,蓝廷,你仔细回想一下就明白,我觉得当时我说的是实话,你的确不适合情报工作。”

“我他妈说的是别的事!”蓝廷不愿意他提起那次失败,即使他心里清楚霍维斯没错。

“别的事?”霍维斯皱眉想了想,了悟地一点头,“蓝廷,对你以往的若即若离和戏弄,我向你诚挚地道歉。我当时只是,只是难以抵御你的吸引,想引起你的注意,却还不想和你有什么结果。你也知道,我做的是情报工作,说不定有去无回……”

“行了。”蓝廷摆手阻住他,“好,你现在回来了?没有危险了?于是想和我死灰复燃。”

“是‘再续前缘’。”霍维斯耐心地纠正他。

“哈!”蓝廷翻个白眼,“霍维斯,你他妈是上帝吗?你想和我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你想死灰复燃就死灰复燃;你想喜欢我就喜欢我;你想跟我上床就跟我上床,你他妈当我自慰器还是充气娃娃啊?!”

“不是,绝对不是。”霍维斯郑重其事地说,“自慰器没你灵活,充气娃娃没你温暖。”

“你闭嘴!”蓝廷愤怒地一拍桌子,震得盘子刀叉全跳起来,“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霍维斯,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我拒绝!我不喜欢你,绝不!”

霍维斯目不转睛地看着跳脚的蓝廷,收起脸上戏谑的神色,悠悠地喟叹一声。他逼近蓝廷,低声说:“对不起。”重新吻住蓝廷的唇。

蓝廷伸手推拒,霍维斯却紧紧扣住他的腰。这个吻没有刚才那么激烈,温柔得直抵内心,充满着歉意和爱怜。突然之间,蓝廷满腔的委屈和恼恨都消失了,像温暖阳光下的雪,融化得无影无踪。等两人分开时,他别扭地转开脸,有些懊恼地低声咒骂一句:“草!”也不知是骂霍维斯,还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自己。

霍维斯微笑着亲一下蓝廷的脸颊,知道这小子一时半会还放不下,说道:“来,出去给你介绍一些朋友。”

“你的狐朋狗友,我才不想认识。”蓝廷嘴里说着,双腿却向外走,像要赶快逃离周围尴尬的气氛。霍维斯跟着他,说:“我一听说你越狱,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帝都,派人四处查探你的下落。结果赫仑在骚乱的人群中发现你,带你到这里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有的很多年了,都听说过你的大名,很像见你一面。”

他一边说一边领着蓝廷出了院子,穿过一条宽宽的隐蔽走廊,隔着一堵墙,仍能听到隔壁传出的吆喝声:“开了开了,买中离手!”

蓝廷诧异地看了霍维斯一眼。霍维斯一摊手:“没办法,很多人要养活。”

“你的产业?”

“说不上产业,只不过给些朋友找碗饭吃。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低劣肮脏,上层人物不愿意来,也看不到。”霍维斯略带讽刺地说。

“赌场?”

“黑赌场。还有地下格斗场和酒、舞厅,还有妓院,如果你是问这些。”

蓝廷上下打量霍维斯一番,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你挺有钱哪。”

霍维斯轻佻地睒睒眼:“包养你还是没问题。”

“呸。”

蓝廷跟着霍维斯一直走到一个大门前,霍维斯颌首示意:“都在里面等你。”说着推开大门。

原本蓝廷还以为只有几个陌生人,没想到一跨进去居然看见里面黑压压坐了能有几十号,见到自己纷纷站起来。

蓝廷惊讶地回头看看霍维斯,霍维斯面带微笑,蓝廷又转过来看看那些人。

屋子里很沉默,每个人都盯着蓝廷,每个人都不说话。他们都穿着奥莱国的军服,有些已经很破旧了,洗得发白。他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蓝廷,隐含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热切。

蓝廷刚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很快镇静下来,洒脱一笑,说:“我是蓝廷。”

霍维斯走过来,说道:“他们得到你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就都汇聚到这里,只想和你见上一面。他们都做过战俘,大部分不在部队里了,很多都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他们听说过你的事情,愿意出来支持你,直到案子结束。”

一个人说道:“蓝廷,我们相信你没有叛国,我们支持你。”

“对,我们支持你,蓝廷你不是一个人。”

“投降不意味着背叛,我们没有叛国。”

“蓝廷……”

“蓝廷……”

蓝廷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看过去,有认识的,有熟悉的,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渐渐的,泪水模糊了蓝廷的眼睛,他忽然回身拥抱了一下霍维斯,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全部的感动都用这种方式传递过去一样。

然后他松开手,大声说:“谢谢各位,谢谢!”

各种各样的食物流水似的端上来,烤鸡、火腿、奶酪、熏猪肉、香肠、甜点……啤酒冒着泡沫一杯一杯满上。大家笑着叫着高声嚷嚷着,脸上兴奋得发光。

霍维斯坐在角落里,慢悠悠地书着他手中的酒,慵懒地斜倚在墙边,微笑看着蓝廷在人群中和那些人打成一片,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豹子。

有的人就是这样,与其独守一隅,他们更喜欢和别人在一起,享受友好的、崇敬的、赞叹的目光。他们勇于承担责任,敢于表露自己,他们无论生死,都是炽热的,都是不甘寂寞的,都是轰轰烈烈的。

霍维斯看着蓝廷仰脖灌下一杯杯酒,看他和每个人紧紧拥抱,看他和久无消息的战友惊喜交加抱头痛哭,看他绽放最灿烂的笑容。

这才是蓝廷,和那个在监狱里痛苦不堪的、自怨自艾的、受尽委屈的蓝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