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谭清泉垂下眼睛想了想,然后笑着看向刘思:“这回好,你也是要拿绿卡的人了,到美guo去开个拉面馆,赚点美元花花。”
刘思抿嘴笑:“人家老外才不喜欢吃拉面,听说他们都是什么通心粉。”
“什么通心粉,就是中空的面条,不如拉面实惠。”
刘思“噗嗤”一声:“谭哥,你可真逗。”
谭清泉敛住笑容,慢慢蹲下来,看着刘思:“那天,对不起……”
刘思打断他的话:“谭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谭清泉叹口气,他按住刘思放在膝上的手,将额头抵住她的掌心。刘思看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抚摸他头顶黑而柔亮的发,“谭哥”,刘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谭清泉说,却没有抬头。
你透过我,在看着谁呢?
刘思没问出口,谭清泉也不出声,等了很久抬起头来:“问吧。”
刘思一笑:“算了吧,等以后再说,你可得记着,欠我两碗面的钱,还欠我一个问题。”
谭清泉笑,这时就算这个女孩子说他欠她全世界,他也不会反驳的。他站起身:“哪天走?我送你。”
刘思撇嘴:“才不用,飞机上又不能带那么多东西,到了那边什么都有,现买呗。”
“那么,再见。”
“再见……”
谭清泉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刘思坐在落地大玻璃前,看着那个俊挺的男人,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走到对面,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掌心仍然残留着他额角的温度,刘思攥住拳头,轻轻呼出口气。
周鸿正在花房里给花浇水,君子兰、仙客来都开花了;金桔黄灿灿的,满枝头挂着;红彤彤的是小石榴,咧着嘴笑。他看见谭清泉走进来,淡淡问一句:“外面冷么?”
谭清泉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做的?”
周鸿放下手里长剪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手:“你说刘思?”
“她姑姑的生意,还有那个毛遂自荐的骨科医生。”
“你不是向我借20万么?我觉得这么给她是最好的方式,不会引起怀疑,也不会让她有什么心里负担。”
谭清泉不出声,他不得不承认周鸿说得很对,没有再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周鸿走到他面前:“我那个朋友恰巧想要一批货而已,她姑姑东西质量很好,只不过厂子规模小了点。”
“谢谢你。”谭清泉说得真心诚意。
周鸿轻笑:“我救你三回,怎么没听你说过一个‘谢‘字?”
谭清泉看他一眼,下意识勾起嘴角,想要讥讽一番,忽然想起刘思,又忍住了。
周鸿上前摸摸他的头发:“你对别人总是比对自己好。”
“你没听说过‘大恩不言谢‘?”
“是不言谢,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谭清泉终于还是嘲弄地笑起来:“用不用我一天念三遍啊周哥,或者给你立个长生牌位烧烧香?”
“嗯,等我死了以后可以,至少不能轻易忘了我。”
“我以为你死了也得拉着我不放手。”
“你已经自恋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我自恋,是周哥你对我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
“对。”周鸿看着他,“我就是不放过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谭清泉嗤之以鼻,转身就走。
周鸿摘下一个大石榴,说:“谭清泉。”
谭清泉站住,没有回头。
周鸿扒开硬硬的外壳,露出晶莹如宝石般的子粒:“我爱你。”他说得很随意,仿佛是在说“石榴是红色的。”
好半晌,谭清泉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嗯。”走出花房。
周鸿拈起一颗饱满通红的石榴子,放进嘴里,感觉到新鲜的汁夜瞬间布满唇齿之间。
嗯,还是有点酸。
道上的规矩,年底什么都得放一放,打打杀杀抢地盘争生意,都不能做。免得血光冲了福气,十分忌讳。初一、初五、初八、初十都要放鞭,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
兴顺堂算是收敛了,但雷诺也没松口气。对方一连串的挑衅和打击,完全让雷诺没有招架的余地。手下全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个能担当重任;周鸿的人又不听他的使唤,反而当众出言不逊、明讥暗讽,差点让他下不来台;带着兄弟们去兴顺堂找场子,却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和D市的赌马生意,因为当时的失约,被人认为没有诚意,全部取消。各产业的生意一落千丈,日本山口组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告知延缓色情产业合作计划。这是继四年前毒品生意全部摧毁之后,龙华帮又一次陷入低谷。那些利益攸关的叔辈们纷纷中断舒适惬意的生活,赶了回来。帮内会议召开一次又一次,无非是指责雷诺用人不当、任姓使气、毫无魄力。就连一向支持他的董大伟,也一反常态,和那些老家伙们一唱一和,责备雷诺不该为了个谭清泉,和周鸿一拍两散,弄到现在一塌糊涂。
雷诺自幼颐指气使,哪受过这份窝囊气,忍不住分辨了几句。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那些人不是摇头叹息就是愤恨不已,反正个个当他雷诺是草包笨蛋,他们当初考虑不周瞎了眼,才会让他当龙头,雷诺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最后终于不欢而散。
雷诺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一连喝了几天的闷酒。刚开始身边还有阿文陪着,过了一段时间居然连阿文都不知哪去了,派人出去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气得雷诺把酒杯“咣当”摔在地上:“去你妈的贱货!等我抓住你的,非让狗奸了你不可!”
晚上仍是喝得有点多了,雷诺在保镖的搀扶下回到家里,胡乱扒下衣服就进浴室洗澡。热气一蒸腾更是憋闷得难受,对着马桶狂吐,这才觉得清醒些,洗漱一番围上浴巾。
刚一出浴室就发觉卧室里有异常,一阵冷风透过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令雷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他连忙缩回浴室里,低声喝问:“谁?!”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雷诺,你不是要我么?”
雷诺一怔,随即心脏砰砰地剧烈跳起来,他一把推开浴室的门,看着坐在窗台上的男人,目瞪口呆。
谭清泉靠在窗边,脸上似笑非笑,长腿一伸,站起身。
他穿着黑色紧身夜行衣,修长的身体优美刚劲,一步一步踱到床边,伸手按按柔软的床铺:“在这里,行不行?”
雷诺完全惊呆了,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自己喝多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发生。他闭上眼睛用力摇摇头,再睁开,期期艾艾地说:“你……你……”
谭清泉低下头,脸上露出似乎很气恼的神情:“是,我来了,你满意了?指使阿文抓人要挟我,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好,算你狠!”
雷诺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让……”他刚要说下去,忽然明白谭清泉话中的含义,惊讶地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