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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曲待谁欤(77)

“秦老将军所言甚是。”施淳亦躬身道,“卑职也斗胆请国公及早回府,坐镇京中……”男子嗫嚅一番,又咬牙道,“陛下乃九五至尊,定有上天庇护!可倘若……倘若陛下当真遭遇不测……未免朝野生变,朝中事务还得暂由国公主持!”

“麻烦老将军带人再去山下仔细搜寻一番,若还无陛下踪影,便让侍卫们都散了吧。”一言嘱咐于秦时如,温商尧并未回过眼眸,仍旧目视前方道,“施淳,可有羽徵的消息?”

“事出当日,大将军便已仓猝离京。”施淳回话道,“几日前卑职派人跟随打探,但闻大将军挥师一路,将所经之地的名医、大夫悉数抓入军中,想必也受伤不轻……”

“你传我谕令,让阮辰嗣打点行囊,连夜策马赶赴军营。”睫长眸深,他一眼未眨地凝望远方,声音听来好些疲乏,“再让他替我捎一句话,‘无论何事发生,我们始终是手足至亲,若外头养伤不便,还是回家来吧。’”

二人得令而去,正当施淳走出数步,听见身后之人相唤,“施淳。”

施淳当即停下脚步,返身相望。却见温商尧掉过头来,于漫天风雪中凝视他的眼眸道,“我是不是揠苗助长,做得太过了?”

施淳稍作一番思索,即躬身笑出,“恕国公此言,卑职不敢苟同。”顿了顿,又说,“依卑职之见,历经济南一事,陛下的帝主之气今宵盛炽昨朝,独掌乾坤,指日可待!想来陛下已非不堪雨打霜摧的幼苗,又何来‘揠苗助长’一说?人有颦笑,云有舒卷,日月躔度各有定数。纵然天子亦当恪守天命,只消陛下安然度得此劫,定当自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公大可宽心。”

“你这张嘴!”温商尧摇头笑出一声,又轻咳几声,挥手令其退下。

转目夜深。雪下得薄,却也下个不住。宛若鲛绡旋舞,蒙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杂色。

许是秦时如已令侍卫们散去,万籁俱寂,峦山成空。唯有一个披风及地的男子弃去了平坦山路,投身于杂茂林丛,不曾遗落一处。

“杞昭……你在哪里?”他本在心头默念他的名字,而后竟罔顾臣纲地喊出声来,“杞昭……杞昭!”

这个男人从未有过如此分明彰显的情绪,直到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微弱却坚定地回应了他,“温……温商尧……”

浑然难解此刻满心失而复得的欣喜从何而来,循声回过眼眸,赫然便看见那个少年立于眼前。

十指血流淋漓,皮开肉绽,指甲业已磨去大半。锦缎袍袄早在攀爬的时候为尖利的山岩扯烂,掩不住遍体的污秽青紫,亦掩不住衣衫褴褛难以蔽体的窘境。

虬曲于山岩的老松免于他摔个粉身碎骨。从遍体的疼痛中醒来之时,来不及为自己的妇人之仁大表悔意,少年天子便告诫自己万不可坐以待毙。隐约听见有人叫着“皇上”,似乎是他忠心耿耿的羽林军。可喉骨干涩似裂,竭力张口而无法回应一字。那些杂沓人声渐渐杳远,他竟自己追着那声音从半山腰上爬了上来。

所有的恐慌、疼痛与疲乏,俱在听见那人唤出自己名字的刹那,消解于无形。

全不在意全身坼裂般的疼,杞昭摇摇晃晃走上前,竟还眼眸炯亮地得意开口,“朕答应要作名存青史的圣主明君,朕还要与你偕老白首,怎可食言……”还未说完,少年身子一晃,即倒了下去——幸而温商尧及时向前,将他揽进了怀里。

“朕知道你会来找朕,会来救朕……就如过去那么多次一般……可朕是男人,朕也当自己救自己……”杞昭带笑抚摸起温商尧的脸庞,却发现这个从来内敛淡漠似一泓静水的男人已红了眼眶;他本想将连日来的饥寒苦楚一并倾诉予他,却恍然被人封住了唇。

他本已气息奄奄,在这一吻下竟重获生机。少年天子浑似饥饿经年,用尽全力支起身体向身前的男子靠近,一面狂热地吮吻他的唇,一面引着他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身体。眼眸紧阖,由始至终不敢睁开,但怕一睁眼即会泪流不止,将满嘴的甘甜化为咸涩;即会发觉此刻的欢愉原不过是空梦一枕。

他终于明白这情到浓时深处,想要与心爱之人肌肤相亲的渴望是何其天理昭彰,难以摒绝。于自己,于温商尧,皆是如此。

唇舌的纠缠难解难分挚烈已极,少年天子根本无法分清是谁褪下了自己的亵裤,只感那修长冰冷的手指缓缓滑过自己的两腿内侧,又游弋于自己的温热胯间。男人的掌心结着一个不大的疤,余下的皮肤则细滑如缎,毫不似武将粗粝。才撩擦几下,为这极致的快乐激得狠狠打了个冷战,半梦半醒间他便一泄而出了。

那冰冷手指并未就此离开少年的身体,反倒探入他的臀缝之中,轻轻送动。下体忽生一阵锐痛,恍惚间杞昭感到一个炙烫硕硬的物体正撑开自己的后庭,慢慢侵入自己的身体。如同葵藿倾阳的天性,他不自觉地将臀与腰一并抬高,两腿交箍收拢于对方的胁下,与他抱得更紧,直至无间相合。

处于上方的男子倒也不急于抽送,结合之处随着二人难以自抑的身体轻颤一并颤动,适才那难以忍受的胀疼褪了去,对于摩擦的强烈渴望反自那里传来,一阵紧似一阵。温柔的抚摸早已慰藉了满身伤疼,于这教人骨软肉酥的感觉中舒服得几欲睡去,他仍强撑开双眼,喘息着问,“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商尧亦胸腔起伏轻喘不止,匀了匀呼吸,颌首道:“知道。”

杞昭问:“你可知道……你现在紧抱的人……是谁?”温商尧复又颌首:“杞昭。”杞昭又问:“不是龙椅之上任其生杀予夺的天子?”唇角浅浅一勾,温商尧微笑道:“只是杞昭。”杞昭再问:“也不是你挚爱过的那个女人的孩子?”温商尧仍是微微笑道:“还是杞昭。”

没有君,没有臣,没有伦理纲常的鸿沟,没有往事隔阂的天堑。唯有于这弥天风雪中唇舌相贴、叠股交欢的两个男人。

一个长吻过后,上方的男子本欲起身,岂料却为身下的少年更为用力地抱紧。

“不要……不要走……再抱一会儿……”两臂骤然相聚收紧,不容对方离距自己一厘一寸。一面胡乱吮咬着那两瓣轻薄冰凉的唇,一面又含混不清地模糊喃语,“就这样,再抱一会儿……”

“若再不走,只怕就要被这大雪给埋了……”话虽这般,温商尧倒也不催他。只俯身亲吻他的眉睫,仿佛酌了一盏清醑慢慢斟品。

又静静偎了一晌。束好彼此的衣带,掸去落满肩头的莹白雪花,温商尧解下紫貂披风,将冻得肌肤酣紫瑟瑟战栗的少年轻柔披裹其中。随后又将他横抱起来,一如当年那般慢慢融身于风雪之中。

放眼尽是植于荒野的老树,枯枝众杂参差,瞥然相见好似匍匐蹲踞于的兽类,一旦为寒风拂过则呜咽呼啸,愈加瘆人。搂着对方的肩膀脖颈,卧于他为自己拢起的臂弯之中,少年天子丝毫不觉惶恐,反倒安然适意得很。眼眸直直向上,一刻也不任自己的目光离开对方的面庞,不住望着他的鬓边白发,望着他的英挺侧颜,望着他唇边挑起的一阕浅淡笑容,杞昭忽然问出一声:“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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