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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87)

林格难堪地闭上眼睛。

啊,这个聪明的王八蛋。

“忍着对身体不好,严重影响你的健康,”林誉之清清淡淡地说,“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关灯。”

他说:“我刚才已经洗干净手,也漱过口。”

第52章 忘记姓名 情人

电影还在继续。

林格听不懂那些对话, 无论是德语、克罗地亚语、斯洛文尼亚语还是匈牙利语,她所熟悉的语言仅限于中文和英语。

屏幕上的人物已经结束了一轮的“示范教学”,正躺在被子中交谈, 德语的发音更靠后一些, 每一个音节都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电视屏幕上的兄长正以音调低且凶的声音同凌乱了头发的妹妹交流, 而电视屏幕外的妹妹,正因自己兄长冷不丁的一句话而呆若木鸡。

林誉之没有同林格再翻译屏幕上两人的对话。

屏幕上,从这场“教学中”获得快乐体验的妹妹正在没心没肺地询问哥哥,接下来的她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去对自己的心上人?

林誉之不想把这样糟糕的台词翻译给某个会有样学样的人听。

没有等到林格的反应,林誉之在短暂的宁静后抬起手,触碰着她的头发。

奥地利温暖湿润,这两天,她那总是容易炸毛的头发, 也意外地变得柔顺不少。不再如之前, 像炸毛的刺猬, 被炙热阳光晒糊了的狮子,草原上被秋风吹干的野草。

林格没有推开林誉之,她的呼吸都是暧昧的雾气:“你疯了?”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林誉之垂眼看她,“也没人知道我们会做什么、做过什么。”

林格想, 林誉之真应该去做超市里的促销员,去当负责推销产品的商人。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诱惑人付钱的陷阱,他用暧昧的语气增加遮蔽的枝条。

他们都没有喝酒, 甚至没有碰任何含有酒精的食物。可如今他们的状态却像是醉了,像闷在塑料袋中发酵的葡萄, 她不敢去戳破那薄薄一层皮, 不知接下来流淌出的是美酒还是酸醋。

“林誉之, ”林格终于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你疯了?”

林誉之问:“你不想?”

林格:“……”

这个混蛋,这个畜生,他到底怎么想的?怎样才做到这样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

柔软的鹅绒被像夏日雨前的云,幽静无声地遮蔽着他们。林格的嘴唇上方有干裂的一个小伤口,她不能再去舔了,每一次接触都是柔软的痛。

她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些凌乱的思绪没有因为这一个缓慢的呼吸而有所清晰,而在这僵持的热潮中,林誉之的手抚摸着她耳垂稍稍向下的位置,哑声:“但我很想。”

双手捧住林格的脸,在她吃惊睁大眼睛的同时,林誉之那有着薄荷味道的唇将她的呼吸覆盖。

这绝不是一个含有温柔意味的吻。

她唇上那个干裂的伤口在此粗鲁的对待下后有着微妙的疼痛,像老旧小区盘根错节的电路,噼里啪啦地闪耀着短路的火花。林格没有推开他,这一切就像是掩耳盗铃式的默许,似乎这样就能稍稍减轻她的罪恶感,她那——需要吃药才能够完全忘掉的罪恶——

为什么古早言情小说中总是存在着许多女主“被迫接受爱意”的桥段?为什么总是存在“强吻”,“强行触碰”“强,摸”,为什么总让男主去“霸道”地做一些“宣示主权”的行为,再着重渲染女主的“羞恼”“娇羞”“虽抗拒却还是半推半就”,为什么要将此描写为“甜”?

因为羞耻。

因为一些趋向保守的读者认为,女主谈性是恬不知耻,是过于开放,是不可饶恕的错。

她就该无欲无求,单纯到脑中只有对男主的爱,就像一个漂亮的、按照意愿按部就班履行“爱男主”这一义务的完美人偶,方便随时代入的一个无灵魂躯壳。

林格在大学时曾为此和舍友展开激烈的探讨,她能够头头是道地将这种“被强迫的甜”分析成大环境和成长历程中不正常的性知识。似乎社会总是对女性多一分苛责和要求,贞,洁在女孩子身上成了沉重的牌坊,男性却将失去它视作能证明魅丽的光荣榜。水性杨花和风流倜傥,同样性质的词因不同的性别而被赋予不一的褒贬。

林格从不为她主动示好而愧怍,她的心结在于主动示好的对象是兄长。

那是超过性别之外的另一道伦理天堑。

这次,是林誉之先跨过了。

她“被迫”地去同无数古早言情小说女主共感。

这不是林誉之第一次尝试取悦林格,早在共同拥有的体验后,林誉之便俯下身,毫无遗漏地吃掉妹妹为他而起的所有痕迹。

他深刻记得自己忍耐了多久,用了多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才能把她好好地哄着,惯着,不动声色地要她越来越快乐,越来越离不开他。

然后便是分手。

初初被迫分手的那段时间,林誉之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到早知就不该那样温柔谨慎地对她,直接吵死算了;后来呢?后来林誉之想,她只要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他就完全原谅她。

林格始终没有来。

还是他主动,千里迢迢地过来,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场只有两人的异国旅行。提前订满房间,买通酒店前台贪财的服务员,默不作声地看着小偷盗窃妹妹东西时不制止、借故上卫生间时将对方殴打掉两颗牙齿,付费支开她同公司的那两个小朋友……林格不会知道,艋艋和赵蔷是在他授意下才说出那番话,就像她完全想不到,她丢失的手机和钱包,此刻都稳稳地躺在林誉之的行李箱中。

林誉之会还给她,但不是现在。

林格想,此刻的她一定很像一尾鱼,一尾从车厢水箱中甩到沙漠上的鱼。

小时候看过的定格动画中,会用许多帧画面来刻画的一条可怜小鱼。

粗粝到能贯,穿鱼身的石头上不满能撑石皮鱼月复的沙子,干燥,炎热,蒸腾的海市蜃楼。

她脸色并不妙,抬手遮住眼睛,好像就能催眠自己忘掉,忘掉对方是自己的哥哥。

林誉之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提前准备好雨衣的男大学生了,他抚摸林格的额头,大拇指顺着她的脸颊,安抚地触碰。林格的异样表现,明明已经动心却没能氤氲出欢迎他的东西。她的表情,呼吸,皮肤,都是已经准备好的表现,却偏偏不到充分接纳的地步。

他没有强迫林格,只是无声叹口气,俯身向下,埋首。

林格说:“哥哥,脏。”

林誉之捏住她手腕,沉沉:“别叫我哥哥,今天我只是你的情人。”

只是她的情人。

林誉之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放松,什么兄长什么哥哥,只要能得到她,即使是做她监护人、当她养父都同样可以。只要能长久在一起,无论是什么名声,什么身份。

他已经可以不在乎这些无谓的称谓,可林格还不行,她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