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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64)

“幸好是掉出来的,”林誉之拎着东西,跟在妹妹身后进家门,灯光在他睫毛上落下柔和光彩,眼睛隐在黑暗中,他笑着说,“有些男人,想要故意创造机会接近女孩子,会故意偷了她们的东西放在身边,届时再打电话联系女孩子,一边提醒——证明自己拾金不昧,一边又约女孩子吃饭,创造进一步的接触机会。”

林格愣了一下:“啊?”

“不过现在没人用这么又油腻又下三滥的方式了,”林誉之笑,“也就一些幼稚的男大学生用一用。往好听了讲是争取机会,往坏处讲就是偷盗和借机骚扰——喝水吗?”

林格下意识问:“什么水?”

“解油腻的莲子芯水,我刚才出门前刚煮好的,”林誉之说,“你最近不是失眠么?喝莲子芯水最有用,安神顺气。不像奶茶那么甜,那么多添加剂,也不会像茶那样影响你的正常休息。”

林格说:“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失眠?”

“昨天吃饭时说的,”林誉之微笑,“忘了?”

这样说着,他去了料理台前,给林格倒了一杯。

莲子芯是晒干的,冲泡后有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香味。

林格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同林誉之提到失眠这件事,只将杯子捧在手中,低头细细嗅,问:“哪里来的莲子芯?”

“去年我去了一次扬州,在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个老婆婆边买了莲蓬,回家后剥出来的,”林誉之说,“莲子煮熟吃了,这些莲子芯,原本想晒干了送给林爸,他血脂高,最适合喝这些东西。不过后来忘了,今天才想起——你真有口福。”

林格喝了一小口。

味道的确清雅,明显尝出来的鲜,她怔怔:“你去年回扬州,爸妈都没和我讲。”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别怪他们,”林誉之说,“要怪就怪我,那个时候,我还没调整好心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林格微微侧脸:“现在想好啦?”

“想好了,”林誉之含笑,“不会再改了。”

林格近期常常有些恍惚的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和林誉之刚开始的那个阶段。她自己都不好形容那种兄妹不是兄妹、情侣又非情侣的氛围。他们之间从没有光明正大的表白,始终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两人都把“发生关系”视作一件最能表达爱的方式,在身份失衡的密闭空间中,清晰明白彼此是家人,却又急迫地依靠做,爱来尝试摆脱这些强力约束。要把对方和自己都弄死一般地暴烈爱,一如即将攀上最高峰时的急切,妄图通过最终点炸开的烟花和失态浪潮来掩盖一切的苦恼。好像只有在大脑完全空白、宕机之时,他们属于兄妹的记忆才会被完全清理。

那时候的林誉之别别扭扭的,一开始都不要开灯,好像并不想让她看到哥哥的身体。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同样发生在林格身上,她不许林誉之叫她“妹妹”,她也不愿意叫林誉之为“哥哥”。

口不言,目不视,耳不听。

似乎如此就能逃脱佛祖的惩戒。

人伦纲常,天经地义。

林格时常会想,在林誉之被她拉下这段扭曲关系的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在无声地接受破坏伦理的惩罚。

她潜藏的抑郁情绪,林誉之那被篡改遗嘱后得不到的财产,龙娇的病……

林格提分手后,她在医院中确诊、并积极治疗了心理疾病;林誉之的舅舅路毅重主动拿出了原版遗嘱,林誉之顺利继承了遗产;龙娇术后也渐渐恢复,身体愈发好起来。

林格是无神论者,却也忍不住想。

或许她们的确天生不该在一起,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一连七日,林格都没能和王霆一同“共进午餐”。

这是个不可抗力。

王霆接手的项目忽然间多出大量的工作量,几乎每天每夜都要加班,完全抽不出身同她吃饭,林格半开玩笑,说王霆多半是年初时拜的雍和宫显灵了。

王霆苦笑,又保证,等缓过这一阵,一定把唇膏还他。

林格其实也不常用那支唇膏,她说了声好,照例上下班。

周末,林誉之开车载她去逛街,想让她帮忙参谋一下礼物,寄给龙娇和林臣儒。

路过美妆品牌集合区,林誉之停下脚步,问林格:“上次是不是丢了个唇膏?什么色号?”

林格说了。

林誉之问:“这边有卖的吗?”

林格不确定:“应该有吧,不是什么热门色号。”

林誉之含笑:“那你去选一只,我送你。”

林格说:“哇,这么大方?”

“瞧你说的,不让你多选几只,我都不好意思听你这一声夸奖,”林誉之说,“去吧,看上什么买什么,今天刷我的卡。”

林格说:“天啊,你现在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

林誉之笑:“别贫——多选几个,你这个丢三落四的性格,多买几只也好,就算丢得到处都是也不用惦记。”

林格开心,说了声谢谢哥哥,径直走向美妆区。

她之前走美妆赛道,没起来,但自己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化妆技术也蹭蹭蹭地提升。兴致勃勃地选好了些几个感兴趣的唇釉口红和眼影盘等新品后,林誉之爽快递出信用卡。

林格问:“密码是什么?”

林誉之说:“你生日。”

林格呆住。

“用习惯了,”林誉之解释,“一直没改。”

以前就是这样。

他所有的银行卡密码,支付密码,甚至社交账号的密码,林格都知道。最基础的,就是她的生日;有需要复杂或者三种字符的,就是她名字的首字母简拼大小写和她生日的结合。

他是个从不藏私的好哥哥。

林格拿着卡,去结账。

等待SA打包商品的时候,林誉之站在林格身旁,含笑问:“下个月有空吗?我订了三亚的酒店,想和你一块儿去那边散散心——你昨天不是说很想去那边的海底餐厅吗?”

林格说:“好呀。”

她又问:“什么时候呀?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调休。”

“我们十二号去,十七号回来吧,”林誉之说,“怎么样?”

林格愣住。

十二号到十七号。

王霆的生日是十五号。

刚好。

她犹豫着:“可以改个时间吗?”

“怎么了?”林誉之不动声色,他问,“有什么比和我散心还重要的事情吗?”

“……我一个好朋友过生日,”林格说,“我答应了他,要陪他一起玩,到时候估计也要在那边过夜。”

“过夜?”

“嗯,有住的地方。”

林誉之目不转瞬望她,声音压低,温温柔柔:“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林格沉默五秒。

她说了谎:“女性朋友。”

第40章 自设 疯(二)

在林格不知道的时候, 林誉之曾经帮她圆过无数次的谎言。

她自小就是倔强的脾气,莫说十头马拉不回,就算是十头牛、二十头大象也未必能改掉她不撞南墙势不回头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