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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92)+番外

“那倒是不错,回头再让他们加一条,南京那边不急着上任,若他父亲长寿,先回去侍奉其父,待他父亲驾鹤西去,丁忧之后再酌情补缺。”

“方才我还没说完呢,”崔骥征似笑非笑,“这个新建伯啊,不予铁券,不给岁禄。”

历史上王阳明这个新建伯可谓一波三折,一开始是被杨廷和忌惮,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待嘉靖七年王阳明告老回乡,奸佞桂萼联合诸臣,说王阳明擅自离任外加诋毁朱圣,剥夺了他的爵位,王阳明死后包括谥号在内的恤典一概皆无。一直到将近四十年后明穆宗继位才赐还其爵,不料又碰上长达数十年的王家争爵案,一直到崇祯年间才尘埃落定,末代新建伯王先通袭爵四年后,被闯王李自成斩首祭旗。

朱厚炜不知自己又即将改变历史的走向,只是觉得不该让这样的圣人沦于朝廷的倾轧,便当场取了纸笔,拟了个赐铁券岁禄的草诏,想了想,又手书了一幅手轴——“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崔骥征正好也用完了,随手便想接过,“我带出去。”

朱厚炜谈兴正浓,哪里肯让,便道:“让丘聚去宣旨吧,你我难得一见,正好今日同榻而眠。”

第七章

“让丘聚去宣旨吧,你我难得一见,正好今日同榻而眠。”

崔骥征下意识地拒绝,“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是回吧。”

朱厚炜起身,叫内侍们进来收拾桌子,又让人在炕上放上矮几,“先帝当年也没少叫人陪他同榻而眠。”

“那些不过都是些佞幸,陛下将我与他们相类,又是何意?”崔骥征一听此言,很有些不悦。

朱厚炜意识到自己言语失措,忙不迭地去抓他袖子,而锦衣卫都是窄袖,直接擒住了他的手腕。

本在收拾东西的内侍一见此景,也不知先前朱厚照在世时他们经历过什么,竟然纷纷加快了速度,急不可耐地退了出去。

崔骥征对他不设防,也压根未躲,想不到竟被他制住,挑眉道:“不瞒陛下,臣已有十年不曾为人所制,陛下武艺又精进了。”

朱厚炜缓缓松开手,想到他对佞幸之流深恶痛绝,越发觉得前途渺茫,不由得心中发苦,“你我是竹马表兄弟,又一同几经生死,我珍你重你,整个衡州无人不知……”

他幽幽一叹,“我做落魄皇子时,你不曾疏远我,远在藩地时,你不曾忘却了,沦为苦囚时,你不曾疏离我……都说高处不胜寒,我做了皇帝,可从前堪托死生、把酒言欢的亲朋至交,怎么转眼都远远跪着,变了模样呢?”

想到他这些年的遭际,本就无妻无子,又接连失去父母兄长,如再失去自己这么个表弟,即使是皇帝,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日子也是难捱。

崔骥征柔声道:“并非我有意远着陛下,只是礼不可废,陛下初登基,还是轻易不要授人以柄的好。”

朱厚炜看着他,几乎便要将自己满腔情意倾泻出去,可最终只是喃喃道:“你说的都对,可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难道如今这也不成了么?”

崔骥征垂眸,长长的睫毛映着烛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最终叹了口气,“但我明日得早起,北镇抚司那还有些事,也不能误了陛下的早朝。”

朱厚炜心里一紧又一松,命人在案几上摆上较为温补的雾茶,“别觉得这茶没有滋味,当地人叫这茶雾茶,最是养生,回头我给你几两,你记得喝,常饮此茶,不易得风寒。”

崔骥征笑着饮了一口,“确是好茶。对了,听闻陛下忙着整顿朝纲,有些事可能未太放在心上,但细究起来,比起朝廷那些按部就班的琐事还要重上几分,今日算我僭越,也要给你提个醒,免得酿成他日之患。”

“哦?”朱厚炜这些日子确实一心扑在丧事和朝务上,压根没想起旁的事,见他肃了神色,也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其一是厂卫,在文官口中不过鹰犬爪牙,干的都是戕害文官、祸乱朝纲的勾当。可陛下不想想,这些厂卫手中之权尽数来自天子,倘若天子不点头,如何能和位高权重的文官斗得有来有回?”

朱厚炜一直以来对厂卫特别是东厂情绪复杂,作为现代灵魂,总还是不能接受残害一个人的肢体、阉割一个男人的尊严,最终还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奴役他本人,而是通过他而奴役甚至残害天下。

为了君主的权威,去扶植赵高魏忠贤之流,他定然是不愿的,于是朱厚炜缓缓开口,“我不会立后纳妃,需要这么多内侍做什么?回头我发个明旨,未来数十年都不许再进宦官,更不允许民间自行阉割。”

崔骥征知道他打小同情宦官,也在意料之中,干巴巴道:“陛下仁慈。”

“至于锦衣卫,”朱厚炜有些迟疑,“太、祖之时,大力整顿吏治,贪腐之风一度被遏制,锦衣卫功不可没。”

他一贯觉得后世纪检的一些职能完全可以由锦衣卫承担,只是目前还未想好如何在现有大明框架内实现,吏治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慢慢扩大自己在朝堂的影响力,当务之急正如崔骥征所说,就是将厂卫牢牢抓在手中。

“骥征,你愿意做指挥使么?”朱厚炜衡量一二,抬眼看他,“你虽年轻,但在锦衣卫也是老人了,又做了两年的指挥同知,才情超拔、屡立大功,简拔你名正言顺。唯一的问题,便是你愿不愿。”

崔骥征端着茶杯微微侧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活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有人问我愿不愿。”

朱厚炜知道他对当年之事仍有些介怀,又想到他至今都未婚娶,不知是被和自己的传言牵累,还是……他真的放不下王妃……

“刘镇元老成持重,在锦衣卫素有威望,还是让他当指挥使更能服众。”崔骥征斟酌道,“但北镇抚司,若陛下信得过,还是留在我手中比较合适。”

“好。”朱厚炜也爽快,“你已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之人,哪里还有人比你更可信?”

他自觉这话说的露骨,说完耳朵都红了一片,幸好烛火摇曳,看不清楚,否则当场就露了怯。

崔骥征一愣,一双杏眼立时定在他面上,这些年越发冷厉的眼只在少数人面前才会变得柔和起来,就如现在,“人家都说官越大,说话越含蓄,咱们陛下却反过来,说话越发肉麻了。”

他目光潋滟有如春水,面容明艳恍若桃花,朱厚炜一颗心直跳,几乎不敢再看他,只强撑道:“既是真话,又哪里会肉麻?”

总算说出来了,不知崔骥征能感觉到多少,可说到这个地步对他已是极限,朱厚炜悄悄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在这拙劣的表白中丢盔卸甲。

崔骥征的目光已有几分探究,又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就见他一顿,直直地看向外间。

这时朱厚炜才听闻外头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太监的喝止声,不以为然道:“若无军国要事,任何人不得擅入,骥征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