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73)+番外

朱厚炜静静地看着一轮红日冲破晦暗,将流云染成一片赤金。

无数魑魅魍魉正在向他宣战,而他不会闪躲,亦不会逃避。

他的心便是他的阵地,他的理想便是他的武器。

而他之所爱,便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战旗。

第三章

十二月初一,正德帝抵扬州府,至此日日往府城西围猎,群臣进谏不纳,直到随扈的王妃和刘美人出面,才堪堪劝住。不久,武宗某日竟瞒过群臣,亲自前往青楼检阅妓。女,一时间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乃至于花粉香脂均洛阳纸贵,而被武宗点阅过的妓。女个个身价倍增。而武宗及其随从犹嫌不足,“骑兵夜半遍入人家,掠夺妇女”,“随从权幸以扬州繁华,要求无所不至,民至重困”。

就在这时,国舅建昌侯张延龄突然发难,引用彼时宁藩檄文,剑锋直指蔚王。按理说宁王一介反王的污蔑之言,不仅不该再被提起,更不应被充作证据,可偏偏张延龄是太后的亲弟弟,那么他出面怀疑蔚王的血统,此事便显得格外微妙。

武宗忙于玩乐,根本无心理会这弹劾,偏偏除去张氏兄弟,还有一些人见不得蔚王好过,盛宠无二的江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亦跟着落井下石,在游乐过程中请武宗彻查此事,却不想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武宗当场雷霆大怒,不仅对江彬大加驳斥,更命人前往建昌侯府申斥。

张太后听闻此事,不仅未对张氏族人加以约束,为蔚王正名,反而遣使责问皇帝。不料皇帝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对于这个多年不曾亲近的母亲极为冷淡,只用些沿途所得风物特产打发了前来传旨的太监。

皇上态度如此,在众人意料之中,却不想张氏兄弟不知受了何人挑拨,竟然再接再厉,弹劾蔚王沽名钓誉、窥伺帝位。

事情到了这一步,名义上的亲舅舅下场,蔚王也不可能不作回应,众人均未想到,蔚王竟然反过来上疏奏辩。

其一,声明自己重病之时已有两岁,张皇后就算病体沉重,也绝不可能认错自家孩儿,何况先帝圣明,如何能容忍旁人以农妇之子混淆皇室血统?但凡对宫禁森严稍有了解之人都明白宁王此等污蔑荒谬至极,信之传之又是何种居心?

其二,历数二张种种罪状,其中不少都曾是朝臣们多次进谏不纳的,孝宗在时对这两个小舅子便听之任之,何况朱厚照这个荒唐皇帝?故而这些年二人鱼肉乡里已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可谓众人皆知。

其三,这条最为狠辣,蔚王竟直指二张在太后面前屡进谗言,企图胁迫太后后宫干政。他特别引用了《皇明祖训》中“凡皇后止许内治宫中诸等妇女人,宫门外一应事务,毋得干预”一条,明指太后对宁藩、兴藩屡有赏赐事乃是受二张挑唆。

此外,蔚王还点明:太后赏赐二藩之事,宁王造反时曾昭告天下,更别说毗邻江西、并被叛军围困多时的蔚王,故而根本算不得他私自探听,将干系撇得干干净净。

闹到这个田地,牵扯到名义上的亲娘和舅舅、仅存于世的唯一弟弟,再沉溺于玩乐,朱厚照也不得不腾出手来调停。

孝字当先,他自然不能指责太后,可蔚王的指控又确实戳中了他心中痛处,便将火气完全撒到二张的头上。他难得翻出先前言官们对二张的指控,着有司详细调查,而他委派的,恰好便是北镇抚司。

二张就这么落到了崔骥征的手上。

张太后还来不及对长公主府施加压力,更来不及收买贿赂,崔骥征也不知为何性子竟如此之急,不过十日,就已经将二位国舅这些年的劣迹翻了个底朝天。

逼。奸民女、抢占民田这些可谓稀松平常,最要命的是僭越——不知是否是当年对阵蔚王大获全胜,他们猖狂得不可一世,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朱厚照常年住在豹房,紫禁城全是张太后做主,他们也就将皇城当做自家后花园一般,不少贡品朱厚照都还未看到,就被他们直接取走,而不少宫女,轻则被他们调笑猥亵,重者甚至直接沦为他们的禁脔。

朱厚照此番带了两个妃嫔,今日刚从王妃房内出来,就见崔骥征沉默不语地候在外头,江彬亦站在一旁。

他一来,江彬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和崔骥征本就不是一路人,此人看着是个出身显贵的公子哥,为人却颇为刻毒老辣,又长了一张让潘安卫玠都黯然失色的俊脸,倘若不是与蔚王过往从密,荤素不忌的正德帝身旁恐怕早就没有钱宁或他的位置了。

崔骥征上前一步,“这是臣近日查访搜集而来,恭请圣鉴。”

朱厚照接过来,一页页翻过去,越往后翻得越急,到了最后干脆一把摔在案上,起身来回踱步,“将张鹤龄、张延龄叫到扬州来!”

江彬赶紧上前,轻声安抚,“陛下仍在南征,山长水远、路途不便,待二位国舅到了,恐怕陛下又将启程了。”

崔骥征垂着头,一双杏眼冷冷地扫了江彬一眼,低声道:“平虏伯所言极是,此虽非家事,但事涉国戚,事关重大,不可仓促行事。不如待陛下凯旋,回京之后再慢慢处置。”

朱厚照咬着牙,想到如今被群起而攻之的弟弟,看见崔骥征额角已成浅淡白线的伤痕,又想起前些天截下的来自衡州缠绵悱恻的书信,口气和软了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江彬本是想为二张进言,却不想崔骥征却不急着为蔚王出头,心下反而忐忑起来。

崔骥征又道:“此外,有关蔚王身世的不实谣言,既然是从宁藩传出,还请圣上下旨讯问朱宸濠,看看是何人授意。”

朱厚照沉吟不语,又听崔骥征道:“圣上有将帅之才,统兵之能高于卫霍,如何不知朱宸濠分兵围困衡州,从兵法上看根本是多此一举。若朱宸濠不贪图粮草银钱,不围困衡州而是全力攻打南京,恐怕得等陛下亲征才能平息祸乱。可幕后之人却对衡州也就是对蔚王异常执着,又要挑拨圣上兄弟之情,又要置蔚王于死地……臣先前在衡州时,就曾查出有人暗中资助叛军军饷粮草,圣上难道不好奇,是谁在背后作祟么?”

朱厚照不笨,立时道:“事不烦二主,依然由你去查。”

“且慢。”一直冷眼旁观的江彬突然开口。

第四章

“先前崔同知的长兄曾在国子监回府的途中被人袭击,若不是蔚王千里迢迢差人送来的蚺蛇胆,怕就挺不过去了,”江彬语气轻缓,却让人想起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遍体生寒,“以崔同知之能不难查到,彼时做下此事的,正是建昌侯的公子……”

这便是在暗示崔骥征公报私仇了。

然而崔骥征是何许人也,只见他剑眉一挑,“哦?平虏伯此言下官却是听不懂了,怎么,身为苦主就不能查案了?且不论我兄长之事是否就一定与建昌侯有关,就说我与蔚王的交情,他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这仇岂不是早就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