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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21)+番外

朱厚炜推辞一番也便收下了,他此刻正在纠结,不论朱厚照此人在历史上有何种争议,如今的他是否已经有了昏君的兆头,作为一个兄长,他仁至义尽,这样的一个人,不该落得一个盛年而亡、绝嗣而终的下场。

为人弟为人臣,自己都有提醒劝谏的义务,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做皇子时,还可以仗着年幼无知加上父兄庇护,凭一腔热血行事,如今的身份是藩王,藩王不得干政,更何况若是再惹怒朱厚照……

还是留下有为之身做有为之事吧,他惜命得很。

于是他冷眼看着朱厚照在国丧后期越发心不在焉,冷眼看着刘瑾执掌钟鼓司,正式成为一个手握权柄的大太监。

而他却只能打点行囊,过了重阳,就得风雨兼程往德安去,务必得在过年前赶到。

终于到了重阳节当日,朱厚照邀他往万岁山登高。

赶到玄武门外,朱厚炜不禁愣了愣,问一旁的巴图鲁,“这万岁山可有别名?”

巴图鲁来京中日久,自也知晓,“回殿下的话,这万岁山亦称煤山。”

“原是如此么……”朱厚炜满脑子都是那句“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才几年哪,那棵老歪脖子树还在皇宫后面,天天地盯着你们呢”,想起从朱厚照开始,大明就没什么特别靠谱的皇帝,又想到再过数代便是这个王朝的末路,哪里还有什么登高远眺的兴致?

山上草木葱郁,鹤鹿成群,山顶之上圣驾已至,朱厚照正坐在那石刻御座,托腮百无聊赖地夺目远眺。

“二弟厚炜参见大兄皇帝陛下。”

朱厚照已经对这个刻板弟弟无话可说,也懒得去纠正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招手叫他过去。

朱厚炜乖乖过去,朱厚照却亲自取了一支茱萸,小心地别在他衣襟,叹道:“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想不到明年却要应在你我身上了。”

朱厚炜想到此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要挑起帝国的千钧重担,一直以来对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淡了大半,“日后每逢重阳,弟都会在德安择一高山登高北望,为皇兄祈福。”

朱厚照听得很是熨帖,忽而道:“你可知兴王之事?”

兴王?嘉靖皇帝的爹?自己的皇叔?

见朱厚炜愣怔,朱厚照还以为他闷头修佛不问世事,自顾自解释道:“当年弘治八年时,王叔自己上书说郢、梁二王有故邸田地在湖广安陆州,这样朝廷不用额外拨地,可省些银子。”

朱厚炜冷笑,心道果然儿子像爹,这兴王也是好心机,自己这傻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这人挤出宗庙吧?但此时朱厚照提及此人,绝不是猜疑他,应当还是为了自己,便道:“竟有这等好事?可弟的封地朝廷已经定下……”

朱厚照揉揉他头,意味深长道:“你去之后,银子省着点花,将就住住,日后皇兄给你换个更好的。”

朱厚炜笑道:“臣年纪尚小,又是条光棍,横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田亩宅邸这些身外之物,给臣也是浪费了。”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朕前些日子专门看了看那些封出去藩王们的景况,里头门道大了去了,有钱没钱的亲王,可谓天差地别。知道你是个佛心佛性的文雅人,但你可千万别太清高太慷慨,阿堵物之类,还是自家多留些。”对这个傻弟弟,朱厚照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这段时日,也没少在张太后跟前帮着他斡旋。

朱厚炜知他心意,便取了旁边的茶盏,“皇兄之恩,天高海厚,弟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谢过皇兄。他日若是皇兄南巡,务必驻跸德安,你我兄弟……”

思及明代诸王不可离城,非诏不可入京,也不知此生是否还能见到这个兄长,朱厚炜深吸一口气,“弟之后定常常上奏,皇兄可不能嫌烦。”

朱厚照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看他这副神情便知他此时心绪不宁,显是伤心,不由缓缓道:“离情最苦,朕后日便不去送你了,愿你在藩地无忧顺遂。”

朱厚炜闷不做声地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愿皇兄福寿无疆,长乐无极。”

因太后尚未迁宫,九月十一启程那日,朱厚炜仍是早早地站在坤宁宫外头,不知是他耳力太好,还是周遭的宫人规矩太差,竟不断地有流言蜚语传到耳朵里来。

“这位殿下看着眼生,不会是撷芳殿那位吧?”

“你看那亲王服制,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听闻他早被免了请安资格,也不知娘娘会否见他。”

“唉,看着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出京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若是不见,此生也就再难相见了。”

“到底是生身母亲,哪怕是再大的过错,娘娘也不会……”

“行了,再说便犯忌讳了,想挨板子吗?”

朱厚炜并未在意,余光扫了眼身旁跟着的几个内侍,骨子里到底是个现代人,即使不得不去习惯古代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封建陋习,也实在没法做到视人命如草芥。更多时候,他将奴仆视为下级,若要责罚,从不打骂绝食,而以抄书罚钱为主。久而久之,他身边的内侍也算得上读书明理,就如此时听见旁人非议自家主子,就连最活泛的丘聚亦是眼观鼻鼻观心。

朱厚炜不声不响,默默无语地等到了钦天监算好的吉时,向着坤宁宫不折不扣地行了八拜之仪。

“启程就藩。”朱厚炜尚未变声,但清澈的童声中莫名带着沉稳笃定,让人心安。

蔚王的车驾缓缓驶出紫禁城,一路向南。

王孙从此去,明日隔天涯。

第四章

“快去快去,蔚王府又招工匠,准备造水车了!”

“这次也不知赏银多少,说来还是人家龙子凤孙天生富贵,几十两纹银花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哈,你这可就没见识了,怎么,皇帝下地要用金锄头么?”

衡州府,为湖广行省重镇,原为孝宗亲弟朱祐枟藩地,其在金鳌山辟山移土费十年之功营建雍王府,只可惜建成后还未享受几日,正德二年朱祐枟便大病不起,无嗣国除。

正德帝顺势便让自家弟弟蔚王就藩衡州,又觉得蔚字意头颇好,请钦天监算了,八字与朱厚炜也是相合,便仍封蔚王。于是,朱厚炜便这么继承了偌大的雍王府和相比德安不知强上几何的衡州藩地。

藩王除了祭祀和其他一些朝廷礼仪,实在是无事可做。每日在王府,也就是靳贵孙清等人接着给他上课讲书,王府的庶务几乎自然也由审理、纪善等官员处置,朱厚炜亲自处理过几个克扣下人工钱以及安插自家亲戚的小吏,见吏部指的官吏虽然平庸,但恪尽职守、品行端正,也便撒开手去了。

无奈人人都想岁月静好,却不见岁月最终放过了谁。

正德三年八月,朝廷遣使宣旨,主事的靳贵只匆匆看了一眼,顿觉事态紧急,当即便想飞马寻朱厚炜,却被一旁同样面如菜色的孙清拦住,“怎可让戒庵公劳动,下官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