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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137)+番外

“早膳之后,两位主子一同读了邸报,随后又一起看了本夷人的书,之后便起了争执,如今是在做什么实验,我离得远,也未听得真切。”

翰林院侍读徐阶上前一步,低声禀报,“仿佛是一本英吉利的书,讲的是鱼竿,与我朝颇为不同。于是陛下和殿下为此有些争执,于是便花了些时间,一人做了把钓竿……”

崔骥征失笑,“难不成钓不上来便不吃饭了?”

说罢,他缓步踱到朱载垠身后,突然捏了捏他的后颈,换来对方一声惊呼,“表叔!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崔骥征取笑他,“你这钓竿和姜太公也差不了许多,除非神灵相助,否则是难了。”

他又转向正温温而笑的朱厚炜,“陛下别戏弄他了,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饭还是要吃的。”

朱厚炜触了触他的手,“怎么这么冰?”

“秋寒料峭,无甚奇怪的。”崔骥征突然伸手抢过朱厚炜的鱼竿,干脆利落地一抬手,果见一条五六寸的大鱼无助地扑腾。

朱载垠猴一样起身凑过来,发自内心道:“到底还是表叔厉害,我和爹爹在这傻坐一个时辰了,一无所获。”

朱厚炜却看的真切,这鱼方才想偷偷咬了钩就跑,崔骥征一个石子打到浪里将它砸得半晕,顺势拿鱼钩勾住两腮,硬生生将它拖上来。

崔骥征将鱼扔给仆从,让他们赶紧烧了,“是陛下的轮竿好使,殿下你怕是输了。”

朱载垠倒也豁达,“父皇是古今完人,钓鱼,不过雕虫小技耳。”

朱厚炜把轮竿递给他,“你再看看那书,好好想想卷丝轮、浮子各自是什么原理。”

朱载垠拿着书告退,又听崔骥征道:“先去收拾收拾,一盏茶后来用午膳。”

朱厚炜笑道:“你倒是疼他。”

崔骥征在他旁边坐下,“论起惯孩子,谁能比得上陛下?前些天钓上来一条鲈鱼,非要自己下厨为太子烹饪什么金汤鲈鱼,把跟来的御厨们吓得不轻。”

“难道不好吃吗?”朱厚炜将钓竿递给内侍,惬意地往他身上一靠,“满桌人就你吃的最多,不知道还以为你属猫的。”

崔骥征按住他肩膀,目光鹰隼似的环视一圈,见无异状,才低声道:“陛下登基之后,此番还是第一次出巡,却有那么多人按捺不住了。”

“可是听闻什么人嚼舌根了?不必理会。”朱厚炜淡淡道,“变法如火如荼之时,放出这样的话来,其用心昭然若揭。”

此番出巡,朱厚炜不仅带走了两位阁臣,还将朱载垠一并带出。朝野议论,说是皇帝不让太子监国,就是因太子对身世有疑,父子已然生隙云云。

“我已派人仔细查过,果然是徐家、钱家那几家。”崔骥征抚上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按摩,“不过我要说的并不仅如此,从京师出来,光是证据确凿的刺客就抓了四五个,别说那些形迹可疑却无法定论的。你离开京师这么久,当真好么?”

朱厚炜闭上眼,在爱人眼前,终于可以将连年劳碌的疲惫卸一点下来,“此番我想巡查长江堤防,调研长江水运,而四川的石油和井盐、松江的港口和织坊,我也想亲眼看看。”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讥讽一笑,“有刺客不假,但为此困守宫中,岂不是因噎废食?有倭寇,所以片板不得下海,搞得整个大明画地为牢、固步自封,如今是有刺客,那我是不是应该整日闷在养心殿里,干脆谁都不见了?”

崔骥征叹了口气,“也罢,确实是首辅来书,让我劝陛下回去。既然陛下心意已定,我也不再多言了。”

他眉目在滚滚长江和朱厚炜面上转了一转,笑道:“湖广藩王最多,和大宗血脉相对也最近,自陛下变法以来,一直动作频频。我在想,陛下大张旗鼓地顺江而下,莫不是为了引蛇出洞?”

“这话我都说腻了,”朱厚炜闭着眼微笑,“崔指挥冰雪聪明。”

崔骥征哼了一声,“我知道。”

“除了国事之外,我也有些私心。”朱厚炜捉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把玩,“一是载垠已经十六,我打算让他正式介入朝政。我朝诸皇子特别是太子参政太迟,有时东宫几乎形同虚设,我信载垠之聪慧干练,也信他的孝悌仁爱,故而我打算选个部门,放手让他去做。”

崔骥征略一思索,“我观殿下似乎对神机营颇感兴趣。”

朱厚炜摇头,“那是术,不是道。横竖日子还长,让他在六部先轮一圈再说罢。”

也不知给这人做儿子是幸还是不幸,崔骥征突然想起自己幼时在北书堂被他卷得生无可恋的往事,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第二条嘛,待马上到了汉口,你便知晓了。”朱厚炜起身,步履匆匆,“我看那边已经收拾停当,叫载垠来用膳吧。”

不论过了多少年,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朱厚炜永远都学不会掩饰,更惶论撒谎了。

崔骥征掐指算了算日子,又想起出京前朱载垠那神秘兮兮且鬼鬼祟祟的情态,心中立时有数,唇角禁不住漾起一抹浅笑。

番外四:兴和微服出访记(中)

在新都祭了杨廷和,去都江堰实地考察后,龙船顺着三峡往下,沿途游赏了赤壁、襄阳等重镇,一路到了江夏,文武大臣侍于途,去年刚被册封的楚王朱显榕率领楚藩宗室于道傍拱立。

礼部尚书跪奏: “楚王显榕恭迎圣驾见。”

内侍官引其至驾前,对皇帝及太子跪行叩头礼。

朱厚炜上前将他扶起:“楚王请起,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朱显榕相貌憨厚、不善言辞,看着还有几分笨拙,让朱厚炜想起两桩旧事,一是其父在兴和二年时,就曾被王府承奉诽谤谋逆,二便是去岁楚王袭爵不久,便有王府仪宾引诱其水戏充为水军,甚至还买通周遭人呼其万岁。

一件事是巧合,可连着两代人都毫无御下之能,就不得不让人怀疑王府的基因了。

“陛下车马劳顿,行宫已然备好,请圣驾移驾。”一旁的湖广总督显然觉得楚王上不得台面,见他啰啰嗦嗦说不到重点,忍不住开腔。

朱厚炜点头,“朕只小住三五日,尔等照常办公,不必日日相陪。”

说罢,便上了玉辂,转头看了眼崔骥征,崔骥征会意,翻身上马,在一旁护驾。

朱载垠从金辂中探头,“崔指挥。”

崔骥征策马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朱载垠蹙眉,“孤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楚王世子眼神阴鸷、不似善类,颇有些古怪,还请大人多留心。”

崔骥征赞赏地看他,“遵旨。”

楚王府的大宴颇为丰盛,又多水鲜,让离衡州日久的朱厚炜颇为怀念,本来还准备了楚地歌舞,但被朱厚炜叫停,宴后皇帝自回行宫,众人也便散了。

宴后半个时辰,朱载垠便接到诏令,让他微服出宫。

到了宫门,就见崔骥征站在一极大青纱马车之外,周遭还有十几骑锦衣卫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