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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122)+番外

于是这一年的年节显得分外凄清,乃至于崔骥征入宫看见一如往常的宫禁,想起当年武宗为了鳌山灯买空京畿道蜡烛的往事,都觉得恍然如梦。

“崔同知。”正好大宫女澄心抱着朱载垠在养心殿外玩耍,见了崔骥征,做了个万福。

崔骥征立时对着她手中的朱载垠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澄心笑道,“陛下正在太庙祫祭,说若是大人来了,便请大人入内用茶。”

崔骥征点了点头,“那我在此候……”

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崔骥征低头,就见朱载垠对着他笑,“大人。”

崔骥征见他冰雪可爱、,也禁不住心生喜欢,伸手摸了摸他粉嫩小脸,“这孩子倒是养得好,还未满周口齿便如此伶俐,当真早慧。”

“陛下再忙,每日都抽空亲力亲为教导。”

崔骥征笑着伸手,“若是方便,可否让臣伺候太子一会?”

澄心有些迟疑,朱载垠已经张开手,一副要跳过来的架势,被崔骥征稳稳接住。

朱厚炜沉着脸端坐于玉辂之中,方才穿着沉重的冕服在太庙里走完冗长的仪式,又和父兄汇报了近来工作的进展,本就疲乏不堪,如今锣鼓喧天之中,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身前铺天盖地的卤簿仪仗,身后浩浩荡荡的高官显贵,只觉额头青筋阵阵抽痛。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些腐儒才能领会,所有的排场都是劳民伤财。

他在心中暗自分析了反□□在大明的可行性,最终挫败地叹了口气,决定徐徐图之。

下了玉辂,回养心殿换上常服,朱厚炜才觉得缓了一口气,可又见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手上捧着各式奇怪物什,蹙眉道:“丘聚,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必丘聚打听,澄心便已来报:“陛下,方才崔同知过来,见陛下不在,便带着太子殿下耍了一会。可巧有公公贴门神被殿下见了,便闹着要玩,如今崔大人正带着殿下四处贴呢。”

朱厚炜笑了,“难得他喜欢,就让他玩,新年头月的,也图个吉利。他们在哪,带路。”

也未走多远,在养心殿院中就闻到阵阵焦糊,定睛一看只见太监们捧着柏枝放在院中,崔骥征一手抱着朱载垠,一手点火,朱载垠笑着拍手,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朱厚炜心里酸软得不可思议,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身后,哈了哈气将手捂暖和了再突然捏住朱载垠的小脸。

“啊!!!”朱载垠吓得一声鬼叫,转头看见他又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崔骥征笑了笑,“上次见陛下这般,还是臣六岁的时候。”

朱厚炜将朱载垠接过来,“一转眼都二十年了。”

二人都默契地未提近来那些不愿提及之事,崔骥征将手上的灰尘拍掉,“门上的桃符、门神,殿下都贴过了,檐上的芝麻秸臣代劳了,屋里头的钟馗、福神还等着陛下呢。”

朱厚炜掂了掂朱载垠,“抱着他不方便,你一并代劳吧。”

“也好,就当臣是活钟馗吧。”崔骥征笑着从宫婢手上一一接过,又细细张贴好,随即对着宫婢捧上的金银金线发愣,“这些又是什么?”

“这是金银八宝、西番经轮,铺在床上的。”

朱厚炜还未多想,崔骥征随手便将金灿灿一堆往龙床上一扔,“是这般么?”

宫婢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木讷道:“再铺平整些便好。”

崔骥征当真就顺手理了理,理了一半,惊觉不对,尴尬到手足无措。

身后的丘聚笑道:“崔大人是陛下的发小,又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比那些钟馗法王可厉害多了。依臣看,倒有些唐太宗与秦叔宝的意思了。”

朱厚炜被逗得一笑,又轻咳道,“崔同知一身浩然正气定能佑朕无病无灾。”

见尴尬已然化解,崔骥征也扯开话头,“对了,为了赴陛下的年夜宴,臣有意饿了两顿,不知今夜吃什么?”

“考虑到明日有大宴,我们三人都有孝在身,我也不想过于铺张,所以还是吃锅子。”

皇帝丧兄,太子丧母,他丧妻,三个人凑在一处,简直鳏寡孤独,乍一看简直凄惨至极。

崔骥征失笑,“虽是这个理,但大年夜还吃锅子,是臣没想到的。锅子吃的快,从现在到守岁还有一阵子,陛下有何打算?”

“先前还剩一些烟火,吃完饭便放了,随即我想写一些对联或是福字赏人,过了子时就歇息。明日五更天还得早起焚香放炮,吃过饺子之后,还得再劳烦你爹他们等国戚去昌平祭陵,我自己去奉先殿、奉慈殿,随即去奉天殿大朝会,接见四夷朝使,同时百官使节去文华殿给载垠拜年,我再赐一个大宴,这年也就算过完了。”朱厚炜一口气说完,见崔骥征似笑非笑,自己也觉得好笑,赧然道,“我也是做皇帝头一年,怕自己哪个环节不熟,总想着心里多过几遍,见笑了。”

崔骥征看着朱载垠在金光灿灿的龙床上爬来爬去,“群臣休沐到正月十五,但我听闻陛下每日都排了人轮值,陛下打算歇几日?”

“五日吧,”朱厚炜不以为意,“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些事做。”

崔骥征面露遗憾,“臣在京郊有个别苑,要初六才能修葺好,本想请陛下赏光一观,陛下日理万机,还是算了……”

“朕休沐七日。”朱厚炜肃然道,“过年就该七天乐。”

第二章

晚膳罢,趁着朱载垠还未困倦,朱厚炜命人将烟火点燃。

火树银花,花团锦簇。

崔骥征的脸孔映着流光,竟有夺目光彩,让人不敢逼视,却又不舍别视。

许是朱厚炜的目光过于灼热,崔骥征转过头来,轻咳一声,“朱厚熜死前,在墙上题了一句诗,我觉得挺有意思。”

“哦?怕不是什么道经吧?比如云在青天水在瓶?”朱厚炜瞬间想起大明王朝里嘉靖挂在嘴边的那首诗,仿佛是“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如今他可还有这等闲情?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崔骥征缓缓念道,“莫不是驾鹤西去之意?然后他的尸骨化作腐草,腐草为萤?”

如果兴王三代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朱厚熜安心做个修道的闲散宗室,兴许对他对大明都是件好事。

朱厚炜想起那个阴郁苍白的白衣青年,“归州在湖广,兴许他只是想起了再回不去的故里,和当时陪他一同看山月下楼明的故人。”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崔骥征叹了声,抬眼看着烟火,“这几个似乎上次也见过,那图样却新鲜,是什么?明月?彩云?”

朱厚炜实在不知怎么和他解释何为爱心,摸了摸鼻子,“王守仁的心学你是知晓的,这便是心。”

崔骥征困惑,“心挖出来不长这样啊?”

朱厚炜不敢去想他为何知道心长什么样,干笑道:“总之,在夷人那边,便是用这个图样代指心,也代指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