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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三国]你管这叫谋士?(88)

作者: 千里江风 阅读记录

张角还没因为华佗这对朱砂医用价值的肯定松下一口气,又听到乔琰问:“但朱砂可能如神农百草经中记载的一般,医治身体五脏百病?”

“自然不能。”华佗果断达到,“医者对症下药,尤其是遇到疫症中繁复的,若不需清热,药方中绝不会加上此味。”

华佗自年轻时候便开始四处寻找医治的对象,算起来兖州与冀州相邻,他也是曾经来过冀州的。

就像此刻身在台下的人里,也有早年间见过他的。

他们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其实是乔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假神医。

但因着对大贤良师的信赖,他们又不免接着想到,就算华佗这话诚然不错,但朱砂在他说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东西,至多不过就是有时候会不对症罢了。

可这不对症的情况,谁又知道会不会因为神符祝祷这等不按人间常理的功效,而发生什么变化呢?

张角便是这样说的。

“朱砂无毒,又有通血脉益精神除中恶之效,中恶既除,轻身通神,自然百病皆除。医者之方与我太平道术不尽然相同,足下只以神医评判来定我过错未免过于武断。”

他话未说完,便看到乔琰露出了个大约可以用“不出所料”来形容的笑容。

“我等的便是足下这句话,朱砂无毒?”

乔琰俯下身来,自那些被带上台的物事之中抓起了两只竹筒。

张角这才留意到这两只竹筒之上各自有一小孔,小孔之间被一空心竹节相连。

这显然是个特殊的器具。

下一刻他便听到乔琰说道:“劳驾足下查验一番这竹筒之中是否有毒,也查验一番这是否正是你留用的丹砂。”

有华佗在旁协助确认,张角自己又的确有些医术造诣,自然看不出乔琰此举中的材料有何不妥。

于是他紧跟着看到的就是数组竹筒中其中一个竹筒内加入了朱砂粉,两两交错放在了火炉之上架起的铁网上。

乔琰看着火炉火势加重,示意诸人都往后靠了靠。

这种土法从朱砂中提炼汞的方式,很容易造成水银蒸汽的外泄,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不错。

正是汞。

让乔琰觉得很是奇怪的是,在秦始皇陵中就有数量不少的水银,巴寡妇清还是因丹砂产业发家的,到了汉代在《淮南子》中也有关于从丹砂中提取水银之法,但在历朝的医学典籍中却大多给朱砂以“无毒”的备注,全然没有提到任何一点可能的副作用。

甚至在魏晋时期,还有“久服则轻身如神仙”这样的用词,直到明清时期才出现了“生饵无毒,炼服杀人”这样的说法。

但现代医学足以证明,朱砂之中的游离汞虽然会累积在人体内的数量不多,却诚然会随着服食数量的增加而淤积,危及肾脏和神

经。

当然,从相对客观些的说法来看,若只是偶尔服用符水,其实并不至于造成这样的淤积危害,但——

那又如何?

若在太平道符咒的影响下,当真人人以为朱砂可用,可解百毒,可通神明,迟早发展到只依托其镇定安神,而讳疾忌医的地步。

这对于这个本已经疾病多行,困苦难当的时代没有任何的好处。

而她也着实需要这一出来打击太平道的声望。

她此刻证明的是丹砂炼制后产生的汞中毒性是不错,但对台下的民众来说,他们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他们只要知道,太平道的符纸烧了之后有毒就好了。

乔琰想到这里望向了张角。

他此刻看向那炉火和竹筒的目光中惊悸难遏,更在面色上闪过了一丝苍白。

这不难看出,他已经猜到了乔琰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但在炉火汹汹,丹砂瓦解之中,他没有阻拦的机会了。

当火势停下的时候,未曾装有丹砂的那一侧竹筒中凝结着的水银被汇集到了一个容器内,也被递到了张角的面前。

乔琰问道:“足下可否告知我,此物是否有毒?”

这话一出,张角几乎是从齿缝之中挤出的一个“有”字。

他有说没有的机会吗?没有的。

他已经看到乔琰问话之时另做的一件事,正是毫不留情地示意典韦,他可以随时将张梁带上来。

张角清楚地意识到,他一旦说出的是个“没有”的答案,只怕这被提炼出的汞当即就会被灌入他那胞弟的腹中。

所以他也只能听到,在他给出了这个答案的下一刻,整个台下都几乎沸腾了起来。

张角亲自承认了!

太平道的符水中带毒!

那一时之间的镇定安神功效,又哪里抵得过会积蓄毒物在体内的副作用。

这实在是要比先前的驳斥日月星辰之说还要有杀伤力。

要不是华佗提及这少量的汞残留还不至于酿成什么恶果,也的确是有些特殊药方之中的必备品,如他们这等医者都会权衡度量之后使用,张角毫不怀疑——

上一刻他还是这些人的精神标杆,下一刻却必定会被他们冲上台来夺去性命。

这第二辩直击要害,让他的口中何止是血腥气,更有极度的苦涩。

但在他朝着台下看去,看到群情激奋之中,那站在最后排的汉军士卒,都得了皇甫嵩和卢植的指令放下了手中刀兵的时候,他本就不算蠢钝的头脑在此前的打击之中,也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明悟。

在重新转回到乔琰脸上之时,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先前骤闻她接连丢出的炸雷,他脸上一度出现的失态,已经从这张看来仙风道骨的脸上消退了下去。

在底下的声讨声响里,他开口问道:“何为第三辩?”

他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但或许,不必等到乔琰解释,在看到那身着染衣的僧侣走上高台来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他阖上了双目,听到乔琰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太平经中将所谓的天地三光,天人合一的理论说得天花乱坠,但若当真是一派完善的体系,又何必偷盗他人之物填补血肉。”

“佛教自孝明帝之时传入,将已于天竺发展了六百余年的僧团制度也传入了中原,于是足下看到了一个宗教组织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才能稳固,也知道只有这种成熟的体系才能掀起最凶悍的波澜。”

“口号、戒律、组织架构,这都是你从佛教偷来的经验,而佛国净土庇佑之说,也未尝没有成为你们这一套天宫神仙世界说法的由来。”

“如此说来,太平经中所言,太平道之存在,当真是天赐之物吗?”

是天赐,还是人为呢?

在乔琰从高台之上走下的时候,她于半道上又驻足了片刻,回身朝着张角所在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在心中唏嘘。

这先前还如人间真仙的太平道魁首,此刻身形已不复先前挺拔。

更因为台下的声讨之声,而仿佛落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